万千劫难似清风,吾自迎风徐前行。
天炎降世怒神龙,焚尽苍穹吾为祖。
夕阳西下,逃命归家。
神禁村很久以前就一直流传着这句话。具体是从时候开始,又出自谁的口,已经无从考证,不过,这句话的真实性、可靠性,却是毋庸置疑。
神禁村的每一个人,不管在哪儿,手里的事有多重要,只要眼见太阳下山,就必须得立刻放弃一切躲回村子里。不然,便会有生命危险。
一轮足足占据大半个天际的血月,低悬在村子的上空。九颗黑色勾玉离散而有规律的分布其上。
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闪亮着深邃黑光的圆点,周围是等间距排列的五个圆圈。九颗勾玉就是被扩散开来的圆圈连在了一起,看起来很像一只血色的眼睛。
仰头望去,似乎近在咫尺,伸手便可触摸。整个世界都笼罩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就连天地都要崩裂。
血月当空,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寂静可怕,听不到半点声音。大片大片的暗红似海潮般自天边缓缓奔涌而来,将沿途的山川、河流尽数淹没,最后是神禁村。
神禁村的时婆婆驼着背站在村口,盯着那不断席卷翻滚而至的暗红,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
时婆婆身旁站着一老两少,面色皆是带着凝重,当他们见到旁边一尊斑驳的八目佛陀石像又亮起了亮紫色光芒挡住那汹涌而来的暗红,他们悬起的心才慢慢的放下。
村子周围足足有八尊一模一样的石像,头生八目,面目狰狞。这东西具体出自哪儿,又是谁放在这儿的,谁也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那血色里的东西害怕这石像。
村外的血色翻涌得更加剧烈了,不过有这八尊佛陀守护,村子里便是安全的。
时婆婆神情突然呆滞一下,耳朵动了动,“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是小孩子的哭声...”
背靠在石像上,只剩一条腿的马老不信,“老太婆,你听错了,这破地方怎么可能有小孩子...嗯?好像真的有哭声...”
“我去看看...”
时婆婆二话不说,就要出去看个究竟。
瘸子马老一把将她拉住,“你疯了?!老太婆!!现在出去,必死无疑。”
时婆婆一把将瘸子的手甩开,佝偻着背走到石像旁,“我背着八目佛陀石像去,血色里的东西怕石像,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不过,她是一个驼背,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将石像背起来。
“我来吧!我陪你去。”
瘸子知道劝不动老太婆,妥协道。
一旁站着的断臂青年突然开口,“马老的腿脚不方便,还是让我来吧!虽然我只有一只手臂,但是力气大得很,托起一尊石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青年缓步走到石像旁,双脚扎成马步,腰间一沉发力,竟单手将巨大的石像抱了起来。
“你们俩小心点!”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女子向青年开口。女子身穿白色纱衣短裙,露出雪白大长腿,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齐于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身材婀娜,五官绝美,似画中仙。只是香肩上的一只色彩斑斓的剧毒小蛇,却是与这仙气飘飘的画面格格不入。
“少了一尊石像,你们要小心暗红里那些狡猾的东西...。”
说完,断臂青年向女子点了点头,转身就和时婆婆一起消失在了暗红中。
两人出了村口,周围那暗红便是如妖魔鬼怪长牙舞爪的扑了上来,要将他们吞噬。
不过,当暗红遇到石像上那亮紫色的光芒时,便战战兢兢的退避开来。
亮紫色所映照的地方,两人周身便是一片空处。
一老一青,一前一后的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最终在一块大石旁的黄沙地上找到了一名身处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被时婆婆抱进怀里,哇哇大哭的他顿时憨笑起来,胖嘟嘟的小手伸出抓住时婆婆的衣服。
“是个男孩儿。”
婴儿的脖子上带着一块黑色龙形吊坠,上面入木三分,苍劲有力的刻着一个小小的风字。龙形吊坠精致无比,辨别不出材质,但力量却是毋庸置疑的强,就是这吊坠保护了婴儿不被那暗红吞噬。
神禁村村口,瘸子担忧的望向暗红。
一旁白裙女子绝美的俏脸虽平静,可也会隔着一段时间望一下外面。
突然,村口位置的暗红中钻出来两道人影。正是断臂青年和抱着一名婴儿的时婆婆。
“咱们村终于有希望了。”时婆婆道。
断臂青年说道:“既然要养他,得先给他取个名字。”
时婆婆摸了摸精致的黑色龙形吊坠,想了想道:“这吊坠上镌刻了一个风字,那就姓风好了。至于名,那就作‘炎’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这无尽幽暗世界中闪耀的烈炎,将那诸天都给我焚了去...”
这时,组长摇摇晃晃走来,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是想将他培养成能一剑捅穿这天,一脚踏穿这地的绝世天骄?”
组长手里拿着一只酒葫芦,腰间还别着一只酒葫芦,蓬头垢面,醉醺醺的坐到地上,又咕咚咕咚的灌了口酒,这才望向时婆婆怀中的婴儿,眼睛清澈明亮,丝毫没有醉意。
组长是神禁村的老大,也是他们的老大。虽其貌不扬,但时婆婆等人显然对他很是尊敬,都是齐齐的没敢接话。
“既然你们要做,我也不拦。不过,我不会教这孩子。”酒鬼组长见时婆婆等人不说话,继续道。
时婆婆等人顿时放下心来,不过,心底又同时的涌上来一抹遗憾与可惜。
老大心里那道坎儿看来还没有过去。
全都是因为那个人,他们变成如今这模样,沦落为丧家之犬,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畜生造成的。
总有一天,他们要杀上去,手刃那个畜生。
清晨...
血月逝去,金阳高悬。
远方足有四五百米高的山峰的半山腰,一名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顶着一块巨石,很是吃力的一步一步向山巅爬去。
少年一袭黑衣,模样生得倒是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清秀俊朗,长大定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只是身子似乎不太好,面上没有多少血色,身材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很是羸弱。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看起来久病不愈的少年,此时却是顶着一块约莫两三百斤的巨石,踩着陡峭的山路,稳步前行。
他目光冷毅,牙齿咬得死死的,仿佛恨不得将一口白牙直接咬碎了去。面色发紫,气喘如牛,呼哧呼哧的像是要被憋死似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将身上衣服尽数湿透得都能挤出水来。上山的路也是因为他的汗水,成了一条黑带。
这名少年便是时婆婆当初捡回来的婴儿,神禁村的希望,如今已长成少年模样的风炎。
只是这个神禁村的希望,却不是想象中那个强悍得过分的真正的天才妖孽,甚至都已经算不上是平庸,要是称其为废物,恐怕都不为过。
身子过分羸弱,对于武者来说至关重要的一百零八处穴窍,天生郁结堵塞,根本无法吸纳半点灵气,更别说最简单的筑基境界,灵气淬体。
“炎儿,好孩子,休息会儿吧!”
风炎顶着巨石爬到了山巅,没有休息的打算,转身就要再度折回去山下,便在这时,时婆婆的是声音传来。
正做针线活儿的时婆婆望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上山来的风焱,眼中闪过一抹不忍。
“婆婆,真不用练了?”
少年懂事得早,也很听话,自从知道自己身体的不好情况后,便是竭尽全力的去改善,每天都要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不将自己累个半死决不罢休。
村里的每一位长辈都告诉过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果他不够强大,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苟且偷生的资格都没有。
风炎不想死,他要活着,光芒万丈的活着......
于是,从懂事起便暗暗告诉自己,绝不能苟且偷生,他一定要变强,他一定要改变这副羸弱的躯体,打通一百零八处窍穴,走上那道强者之路。
可是,这一天似乎很长远,直到现在都不曾到来。天生郁结的一百零八处窍穴,一处也没有被冲开。
“炎儿听话,今天的一千次攀山已经足够了,修炼讲究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时婆婆继续道:“你也正好借休息的时间,试着冲击窍穴。”
风炎哦了一声,放下手上的巨石。盘坐下来,运转引气决。
引气决是最为简单最基础的纳气之法,是每一个武者入门的基础。引气决运转,他便立刻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波动。大片的灵气在他引气决的引动下汇聚成发丝般粗细,丝丝缕缕的流向他身体,顺着皮肤的小孔,钻了进去。
钻进身体的灵气在他意念控制下,迅速的向心脏的位置汇聚,那里便是第一道,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道窍穴,心窍穴。
时婆婆跟他说过,一道通,则百道自开,只要打通了这第一道心窍穴,便是意味着他成功了。
只见在那心窍穴的位置,有着一道暗色的气团,气团萦绕,闭塞整个窍穴,宛如混沌一般,极度顽强,难以冲开。
灵气蜂拥而上,冲击那混沌气团。刚刚接触,混沌气团便是突然的爆开一道暗劲,将灵气尽数的弹开。
“那团混沌之气的强度已经大不如前了,按理说我应该能冲开才对。可能是方法出了问题,再试一下。”
风炎意念再起,先前被弹开的灵气迅速的汇聚,蠕动间便化为了一道无色透明的看起来十分锋利的琉璃小剑。
琉璃小剑唰的一下刺进了混沌气团里,只听隐约有着仿佛玻璃碎掉的声音的传来,混沌气团陡然炸开,心窍穴终被打通。
“成功了...”风炎心底一阵狂喜。
时婆婆突然双手一抖,扔掉针线,来到一旁,一把将他手握住,然后便是止不住的狂喜,说道:“炎儿,成功了,真的成功了,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么久以来受的苦,终于是看到效果了。”
“婆婆,您再用点力我的手就要断了。”风炎吃痛,挣扎道。
“婆婆是太高兴了,炎儿终于可以开始修炼了,这件事得赶紧让他们知道。”时婆婆说着,一手将他提起,一步跨出,向神禁村的方向急速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