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女子身量,花解语比宋裴挨了一头,他将大半身子压在花解语身上,后者有些喘不过来气。
宋裴易折扇敲了敲花解语脑袋,笑意冉冉:“想走?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之前在百花楼?嗯?”
花解语尴尬看向身侧傅颜,谁料他根本没有注意这边,而在低头凝视一张花笺。
他却好似不认识她一般,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说话。
思忖片刻,花解语顾念宋裴身份,身边必有不少权贵之人,终是点头应到。
“这便对了。”宋裴达到目的,这才放开花解语,笑嘻嘻又回到傅颜身边。
花解语以前只知道傅颜与宋裴认识,但今日看来,两人似乎私交颇深。
几人一起游园,因容貌都是一等一出挑,长相各有千秋,很快引来周围姑娘艳羡目光。
所过之境,几乎都会有窃窃私语之声,议论哪人更俊,哪人更加风流。
花解语听了,不过一笑了之,倒是宋裴占尽风流,时不时朝周围小姐浅笑,一副纨绔公子模样。
几人闲逛,偶尔相互对比作答,不知不觉已经逛了半个园子。
“此次大会,文人挑笺者虽多,只是到底没有太过出彩之人。”
宋裴展开折扇摇了摇,终是一声叹息:“回想起来,还是当初遇到傅兄的时候最有趣。”
花解语眸子微转,试探道:“你们也是在花会上相识的?”
“自然,世上缘分这东西,说来真是奇妙。”
花解语看向傅颜,后者视线同时略过她,带着微凉的温度,令花解语不自然错开视线。
看了看外面天色,花解语愁苦今日出来没有丝毫收获,又担心山上可能会有人来,正欲告别离去之时,门外突然闯入一队禁羽军。
花解语下意识看向傅颜,只是没想到傅颜也在看她,一回头,两人视线正对,慌忙间到是花解语先别过眼,只恨自己为何一慌竟想向他求助,身旁莺儿一听将她之手抓的很紧。
花解语慌慌低下头,以掩饰适才一瞬的慌乱,轻拍莺儿以示安慰,就听宋裴声音。
“是十七王府禁卫。”
花解语抬头一看,心中竟松一口气。
这队禁羽军是十七王府的。禁羽军与禁卫军不同,禁羽军专属王府护卫,是属王府私军。此时,出现此地虽是耐人寻味,可来找她的可能性极小。而且,她的十七皇叔,可是一个连她那父皇都头疼不已的人物,此举为何,还需细看。
这边花解语思绪翻滚,那边禁羽军的领头将官已对苑中中气十足的开喊:“十七王爷在牡丹苑丢失玉佩一枚,此玉佩与王爷而言意义非凡,拾到上交者赏。否则……”
将官森森环视一圈道:“在下只好得罪各位,挨个搜身了。”
将官此话一出,犹如掉入油锅之水,于这群文人公子中,更是炸了锅。
士可杀,不可辱。之于书生文人最重要自然为气节,当众脱衣搜身实乃大不敬的污辱之举。
此时,有书生胆色的,只管不服向将官质问,也有与友人低声讨论的。
牡丹苑中一时人声吵嚷,只是花解语此刻真真心中慌乱不已。
她这十七皇叔绝对是个怪胎,不顾礼法,只要是他想要做事,哪怕秦帝来了,他发起狠来,也怕是拦他不住。更何况,此时秦帝正在宫中,等秦帝得到消息,欲来阻止之时,此处想来已被十七皇叔搜个底朝天,为时已晚。
书生的质问让站在高台将官,脸色越来越来差,他看着越来越激愤的书生们,只丢了一个眼色给下属。
突然,一个禁羽军出现在质问书生身后,手起刀落。就现场将那书生,生生被割断喉咙,血滴四溅。
这一幕,让牡丹苑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宋裴都少见的没了笑脸,一时之间无人再敢质问,就连低声私语者都不再言语。
“既然没有上报者,只好委屈各位了。”说完手一挥,“排队在这里搜。”
一听这话,花解语才真正的心慌,此时她不能表明身份,自然也不可能借傅颜与宋裴的光,更何况也许她那张狂的十七叔根本就不卖人面子,强去借光反到更加不美。
花解语下思索着对策,突然感到莺儿与她相交之手,被用力扯了一扯,耳旁还传来了莺儿的低呼声。
花解语虽然心乱,听到莺儿低呼,到底还是放不下心。转头查看,竟见一人玄衣男子匆匆而过,莺儿刚似被他擦挂住了。那男人步履匆匆,明明此时牡丹苑气氛已经如此凝重,那男人却似丝毫不知情一般,走起路来到是横冲直撞,很是擦挂了不少人。
而另一边那禁羽军的将官砍杀质问书生的行事做法,大概真正震慑住在场众人,沉默之后,竟真有书生自觉去了那将官左手处,准备排队搜身。
此番情景,若是国子监那群酸夫子看到,想来也会捶胸顿足,大叹有辱斯文。
此时,花解语却没注意到另一边排队的书生们,只因她的全部注意力,被那个走路跌跌撞撞的玄衣男子吸引了去。
那名男子明明身强力壮,擦而过间更未闻到酒气等异味,可他走起路来却偏偏有些东摇西歪,硬是一路拉牵了不少的人。明明形迹如何可疑,那群如凶神临身的禁羽军却似看不到一般。
花解语脑中似闪过一道灵光,她松开紧握莺儿之手,朗声对禁羽军将官道:“这位官爷,刚才你言只要找到玉佩,就可以回去交差,是否?”
“正是。“搜身已经开始,将官大概没想到还会有人出头,微愣片刻方才回了花解语。
“在下不才,想要一试,可否请大人暂停这搜身之事。”
“噢?若是公子称大,找不到又该如何?”那将领到是不依不饶:“要知,慢一分搜身,这玉佩寻回之机,可就越来越小了,公子又有何能耐,让本官信服?”
花解语到没想此将如此不依不饶。不过想来也是,如果正如她想,这将官不刁难人,才真真是奇怪之极。花解语眸子微转,正想开口立誓,却未见身后傅颜轻拉一旁宋裴,而身旁宋裴却突然往向一站,对着那将军一揖:“王将军,你看本公子做保如何?”
声音清朗宛若玩笑般,偏偏令人生不出丝毫质疑之意。
宋裴伸手指向花解语:“如若这位兄台找不到玉佩,延误了将军差事,宋某定当与将军一起前往十七王爷处请罪,如何?”
“这……”那将军眸光闪烁,一边是自己不能开罪权贵宋家,一边又是上头命令,犹豫之时,倒是旁边身边一小卒反应甚快,在那人耳边几声低语,那将军重新望向宋裴,脸上已见动容。
“宋公子,这事,您慎重考虑,十七王爷的脾气……”
宋裴摇着一把白玉扇,还是依旧笑得桃眼闪烁,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却偏偏不能叫人小视:“我人在这,若事败,莫不成还能跑了?”
“不不不。”那将军吓得连忙摆手:“有宋公子担保,如此甚好。只不过我等人微言轻,这事还应定个期限为好。”
“大人以为多少期限为好?”花解语跨步前问,俊眉修眼,水眸闪烁。
那将军惊异京都还有花解语这般人物,自己却不认得,因猜不透身份,故而言语间一并将对宋裴的恭谨带了过来:“公子想要一试,自是公子以为如何?”
“两个时辰。”花解语比出两指。
花解语声音刚落,身边众人届时哗然。
这苑中人来来往往,单单现在被扣住的便不下数百人,此刻仅用两个时辰去找一块连模样都没有见过的玉佩,简直天方夜谭。
那将军闻言也愣了一下,但见花解语自信非常,反而唇角勾起,比出一指,
“一个时辰?”花解语扬眉。
“不,是一柱香。”说完,那将官身后小兵竟捧来香炉,将香点燃。
一个时辰已经够强人所难,现在又更改为一炷香,周围有不少人为出头的花解语担忧。
旁边傅颜听闻时限也看了花解语一眼,但并没有出言,反而一副局外人模样静观其变。
时间定下,反而是作为担保人的宋裴坐不住,笑嘻嘻来到花解语身边:“小子,虽说有堂堂宋公子我为你担保,但你可不能如此祸害我名声,此事若败了,日后传出去,你叫我再如何面对柳色姑娘?”
所谓柳色,花解语倒是略有耳闻,正是与百花楼花魁齐头并进的新人,最近一段时间大名远播。
话虽如此说,但宋裴却不见什么紧张之色。
花解语没有理会宋裴挪揄,转身看向对面将军,下颚微微扬起:“好,就一炷香。”
青香燃起,那将官比了一个手势,他左手边处已在搜身之小兵,就停止了检查那些书生衣巾。
将官看后,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随手朝着花解语做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花解语可以开始。
花解语此时到也顾不得其他,虽自己之前猜想,但到底只是猜想。
此事若真如她所想,有迹可循那是最好。若不是她心中所想,此次到要连累宋裴。
花解语侧脸看向身侧不着调的人影,直接举步,加快步伐朝东侧冲去。
莺儿跟在身后,一双眼睛泪汪汪,不明白公主为何要拦这苦差事,但因为现场人多,此刻形势已经被逼迫到这份上,无奈只得尾随。
莺儿之后便是宋裴,只有傅颜顿了顿足,一双暗藏飞雪的眸子将周围迅速一圈,而后像是明白什么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