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报捷与定亲【二】
次日中午时分,解淳身穿崭新的生员服,与众生员出现在明远楼前,随即他惊讶的发现众生员,无论是见过的还是陌生的,六十二位生员无不对自己面露冷淡之色,根本就没有人去理睬他这个新院试案首。
这是因为解淳年仅十三岁却傲立于众人之上,如今又占去一个县禀膳生的名额,使大家伙今年科考又丢失一个名额,文人相轻的臭毛病复发,尤其又有了丁亮和朱光二人,在中间添油加醋挑拨离间,再加上解淳这等年纪幼小却又高中案首者,他们表示出强烈的敌对情绪,才使得解淳孤立于众生员之外。
解淳虽然生性淡泊无争,平时也与人为善,无论对待什么人都是有礼有节,是一个好性子的少年;现在受到众生员的冷漠对待,心中也是极为恼怒,脸面也如挂冰霜,心中暗藏几分不忿,径直在生员首座坐下。
杨一清邀请延安府主管教育体制的官员,还有许多延安府极有名望长者作陪,位置安排是官左学右,杨一清当场为众生员簪花致贺,并且挨个勉励一番,后来问起解淳的身世和师承,又重点询问他是否参加来年的乡试。‘’
‘‘知府王大人已经向淳解释清楚参加乡试的规则,学生虽然年幼学识浅薄,也愿意去见识见识一下乡试的场面,有此机会不去搏一搏前程,淳恐怕今后会为之懊悔不已。’’解淳向杨一清继续解释着:‘‘来延安府考试前,老师并没有提一句乡试的事情,恐怕也不看好学生的学识水平,今蒙知府大人的不吝指导和大宗师的殷切提点,学生愿去搏一搏乡试,看一看能否鲤鱼跳过龙门,农家子弟是不是也可做官任职。’’
杨一清闻听知府王松已经抢先一步向解淳指导示好,不由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他面上不动声色的教导着解淳:‘‘子厚虽然年幼多才,也不可小看天下学子,你这个案首只是延安一府的院试第一名。其他两府学子的制艺都不错,特别是凤翔府更是藏龙卧虎,这几年院试考核中,西安府、凤翔府、延安府三府中,凤翔府排在第一,西安府排在第二,延安府总是排在最末位,延安府这几年更是连举人中出的都不多。’’
杨一清看看凝神聚精会神倾听的解淳,从心中不由自主的暗赞一声‘好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他继续给解淳解说:‘‘我大明朝自从洪武皇帝时,明确规定乡试直隶取一百人,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北平、福建、江西及湖北各取四十人,广东、广西各取二十五人,后来虽然有些增加,但是到成化年间,陕西布政使司一地也不过取八、九十人,参加考试的生员达到三千多人,竟一百人之中只取三人中举,才有了俗语‘金举人银进士’的说法,可见要中举着实不易。不过子厚也不要轻易气沮,把你最好的水平拿出来,人总是要拼搏一番,才能最终成功。’’
‘‘谢大宗师的悉心教导,淳一定全力拼搏,期望此行能有所得,以报答大宗师的教导之恩。’’解淳恭恭敬敬施礼向杨一清衷心道谢。
其他秀才见大宗师只与解淳一人谈话交心,对解淳又是尤其看重悉心教导,他们一个个更是心生不忿,在宴席间无人与解淳搭讪谈话,事后也无人和解淳交往,解淳在此届生员中,竟没有结交下一个好朋友。
这些生员看到解淳受窘,这下心满意足,心中平衡许多,一个个举杯换盏饮酒作乐,独有解淳因为年纪幼小不能饮酒,只好以茶代酒,独自一人一桌饮茶吃菜,没有一个生员与他交谈,这又成为本届院试,又一个独特的话题,成为延安府民众多年的酒后谈资。
不说解淳如何尴尬的坐在宴席上受窘,官方驿道上换了骏马的驿卒,经过一番艰苦飞奔,已经策马进了宜川县城西城门,驿卒随身携带着今年院试案首的喜报,及院试案首解淳捎带给陶纨陶公子的包裹,等他到了县衙通报与守门的差役,差役不敢怠慢此事,立刻禀报与陶润县令得知,陶润便令人将驿卒带来问话。
驿卒进衙后‘噗通’跪倒,大声禀报:‘‘我宜川县在弘治元年陕西延安府院试中,有一人名叫解淳解子厚参加考试,此人不负宜川县民众厚望,勇夺陕西延安府院试案首,这是院试案首的喜报,还有解案首交付与好友陶纨公子的包裹,委托小人一并带来,还有解案首的禀膳生文帖。’’
驿卒讲说完将各件物品呈上,自有衙役接过放到陶县令面前,陶润没有想到解淳竟考取院试案首,心中也有几分错愕惊叹,但不久后便平复下来,他吩咐衙役付给驿卒赏钱后,就挥挥令衙役和驿卒离开。
陶润带着包裹来到二堂,孙师爷早在此处等候多时,二人见礼毕,陶润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孙兄,润当初见解淳虽然做的文章不错,只是太过于年纪幼小,便故意打压他,让他做了县试第二名,以免县中学子鸣不平闹事。却没想到此子不光府试得了案首,现在又得了院试案首,而且成为禀膳生,按规矩可直接参加乡试,若再让他中得举人,而且名次不低的话,这样一来更会让我脸上无光,至少别人会说我没有识人之明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都怨我当初没有让他做了县试案首,这是喜报和禀生文帖。’’
陶润只字不提包裹之事,陶宛女扮男装化名陶纨和解淳私下交往,在明时可大大不妥,他可不想让好友孙师爷得知,这毕竟事关他的女儿的清誉,他却不知道陶夫人私下告诉过孙师爷陶宛和解淳的关系。
孙师爷仔细观看完喜报和禀膳生文帖后,又用手一指包裹问道:‘‘东翁,这是何物?怎么与这两件文书一块送达?’’他看看陶润微微涨红的脸庞,忍不住调笑好友:‘‘东翁不会瞒着我吧?这是不是解淳送来交给宛儿的礼物?上次我就代替她去过解家贺喜。’’
陶润满脸一红,这才想起孙师爷知道自家女儿和解淳交往过,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道歉:‘‘孙兄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宛儿太过不讲礼仪,我才、、、、,哎,是解淳托驿卒捎来交给宛儿的礼物,这小子虽然聪明无比,却看不出宛儿女扮男装,只以为和纨儿是好友,就送过来礼物,说来真是令人好笑。’’
孙师爷用手指指陶润,心中并没有生好友的气,这关系到自己女儿的清白闺誉,换谁也会和别人保密不说出来,他沉思一阵后,向陶润献计:‘‘陶兄,你怎么看待解淳此人?对此人的将来可看出什么不同之处?’’
‘‘此子聪颖不凡,我猜想此番他从延安府回来,此子必去参加乡试,以他的文章和功底,若主考官不故意打压他,此去必有所得,说不定名次还能考得不错。’’陶润微微皱眉继续说道:‘‘孙兄说实话,当初我看到他的文章,是以为他正好押对题目,把他老师修改过的文章照抄过来,不然以他当时做的文章,中个举人也不算什么难事,再加上赵胜之事,我心有忌讳才打压他为县试第二名,没想到我真的看错他,才出现现在这等尴尬局面。’’
孙师爷听完暗暗大吃一惊,他生性不喜欢制艺八股文,却喜爱别的读书人弃置不学的俗务杂事,才跟着好友陶润来到宜川县做了他的幕僚,从他对陶润之前的称呼可以看出,他对陶润很是尊敬,这次事关好友的家事,他自然更加用心策划谋算,只是没想到好友对解淳如此看好,也没想到解淳的文章竟会写得如此好,竟让好友对他赞不绝口。
他注意已定就向陶润施礼后,郑重其事的问道:‘‘陶兄恕我冒昧询问,既然解淳如此聪颖绝伦,你又对他的前程如此看好,宛儿的年纪也到了定亲的岁数,你可有与解家结为秦晋之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