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珍赞许的望了儿子一眼后,向他和卫辉叮嘱道:“好啦,我们各带百人按计划行事。记住,要谨记王参赞的安排行事,放完火后,就离开敌军大菅,不许多管闲事,更不许自作主张,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英国公张睿和王守仁及姜汉等大小将领,在月色清冷寒风刺骨的夜晚,仍然坚持着站在城头,心怀忐忑的向蒙古军营注目瞭望。
看着夜色越来越接近黎明,城内已经敲响四更鼓,连一直镇定如初的王守仁,都有些为之担忧。
如果今夜没有点火夜攻,那肯定是解珍等伏兵被蒙古人发现,被全部围歼在暗道中。
一想到几员将领和三百余精兵,只佩带腰刀短刃,在成建制的蒙古骑兵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王守仁都不禁额头直冒冷汗,心头如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几近已经无法正常呼吸。
英国公看着王守仁紧张不安的神色,也有些喘息不定,他现在十分后悔,不该答应解珍等人,去伏击蒙古大营。
那几个人毕竟是解淳的族人及心腹之人,解淳待他们如同至亲族人一样看待,若此一役都尽丧于此处。
谁能保证一向仁善平和的祥瑞伯解淳,不会为之震怒,认为是英国公等人故意如此安排,是存心排挤、打压,杀害解淳的嫡系势力。
一想到将来要和多智近乎妖孽的祥瑞伯解淳为敌,想到折在他手下的四王和白莲教主以及海匪倭寇,都是短短时日便面临败亡的结局。
即使是已经传承几代的英国公,也不由自主的从心中燃起一丝惧意,一想到两虎相争,即便得胜者也必伤痕累累。
再说解淳在朝野之间广受赞颂,想一下子打垮他,岂是轻易之事,平白无故立此大敌,张睿想想都不禁对之前的决定后悔莫及。
正当英国公和王守仁有些心神不宁之时,一直瞪大眼睛,注视着蒙古兵营的姜汉和胡杰,突然高兴的蹦了起来,都在兴奋不己的手舞足蹈。
许久他们才压低声音说道:“快看,敌营起火了。一处,两处,三处,好啊!从大略位置上观看,是蒙古人的马厩方向,看来解珍等人进展一切顺利。”
王守仁长长舒了一口气,凝神向火起方向注目观察,许久之后,才向英国公施礼提出建议:“英国公,请您下令让诸将军按计划行事,击溃敌军就在今夜。”
英国公当即下令:“诸位,解珍三位将军率部已经燃起大火,我们当密切行动。按照即定计策行事,赶在弘治十五年春节之前报捷京师,一举击败蒙古联军,保障大明边疆安全无恙。”
他赞许地望着年轻的王守仁,这次伏兵夜间火袭蒙古军营的具体谋划,全部出自王守仁之手,虽然他谦虚说是学自祥瑞伯解淳,但具体操作谋划安排,皆出自王守仁的手笔。
这个解淳不可小觑,识人用人之术,可谓炉火纯青,竟能在仅仅一次拜访交谈中,看出王守仁的军事才能和谋划素质,真不亏是大明君臣和子民们,交口称赞的‘大明祥瑞’,谁与他有缘结识,都会尽展其能富贵一生。
英国公当即下令,让胡杰率领骑兵,姜汉率领步兵,按计划围歼蒙古残兵败将,他和王守仁留守城池,防备蒙古人狗急跳墙,反面攻打大同城池,并明言自己在城中等候众将的报捷。
解珍和卫辉等人放火后,很快集结在一处,他们的具体任务,便是放火燃烧敌人的马厩,让马匹在黑夜中混乱起来后,再打开马厩营门,任凭已经疯狂的马匹,向蒙古军菅肄意践踏。
他们都是身佩腰刀和短刃,只是些防身的兵刃,根本不能结阵和蒙古士兵厮杀,于是各自得手后,便按照计划撤退到预定地点集结。
卫辉清点完人数后,沉默的来到解珍面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珍叔,不好啦!和哥与十几个手下士兵,据说是摸到蒙古将领们的马厩中。”
“和哥贪图那些马匹极其雄俊,心生不忍下刀屠杀骏马,就和手下带领马队,从另一侧冲出蒙古军营。一直到现在,仍然不见他们的踪影。”
卫辉说到此处,双眼泛着泪花:“珍叔,据和哥的手下小将传话,和哥叮嘱他们见机行事,想必是不会来此处集结汇合。珍叔,怎么办?我们去接应下和哥他们吧。”
解珍听完之后,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蒙古将士还有一万四五千人,再加上几千匹已经红了眼,乱成一团糟的战马,自己带领二百多手持短刃的步兵,如何去接应儿子。
可是和儿一旦有个闪失,自己死后也无颜面对已逝去的前妻,想到前妻临死前,那份挂念他们父子的悲淒面容,解珍不由自主的泪如雨下。
但他望望手下的年轻士兵们,心中又想起自己的责任,要带领着他们平安回去,解珍强自忍住心中的悲痛,伸手制止住想要回去接应解和的卫辉。
解珍嘶哑着嗓子呵斥卫辉:“辉儿,别去寻找和儿,千军万马之中又是黑夜,哪里去寻找那胆敢抗命的逆子。我们快快按照命令,返回城池复命,等天明后再来寻找。辉儿听话,快整合部队返回大同。”
卫辉赤红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的望着解珍,好象没听清楚他的话,嘴里喃喃发问:“珍叔,你好狠心,和哥可是您的亲生儿子,你不去救,我带人去救。”
解珍眼珠通红似血,嘶哑着怒吼道:“卫辉听令,速速带领兄弟们撤回城池。我解珍不能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带着二百多兄弟们去送死。”
“卫辉你也不能去寻找这个抗命的逆子,你们也都有父母妻儿,我解珍绝不能如此自私自利。至干和儿能否生还,就看这逆子的运道吧。”
解珍说完拉着卫辉,率领着二百余步兵一起返回大同城池,等向英国公交接完后,他换上盔甲和长兵器,带上弓箭,骑着战马来到城门口。
这时天色已经微微放亮,卫辉和二百余登州新兵已经换装完毕,也都骑着骡马,手执长兵器,佩戴着弓弩,集结在城门口,双眼注视着略带惊讶的解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