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约黄昏后
“打马吊?可是我不会啊!”梅诗雪一副不在状态的神色,可是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一旁的方玉航苦笑,“别说你不会,我也不会。”
燕晓来极度扼腕,“我来教你们。”
说罢将陪在一旁的织春也拉过来,刚好凑齐四个人,于是燕晓来一人看四方牌,跑得满头大汗。
方玉航心疼道:“要不你歇会儿?”
燕晓来十分的幽怨,“看起来都顶聪明的几个人,怎么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呀?”
另外三人都十分惭愧,过了一会儿,梅诗雪用力看着手中的二五八万,犹疑道:“我好像胡了。”
燕晓来兴奋地跑过去,果然是胡了,乐呵道:“终于出师了一个,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
好不容易将这三人都教会了,结果一下午燕晓来都没胡牌,运气也实在是背,打什么来什么,别人胡的时候,无论什么绝张她都能打出去,自己却怎么都不上手,都说打牌七分靠运气三分靠技巧,明显今天燕晓来一分的运气也没有。
“啊——”她无力地将桌上的牌推出去,嘟囔着,“都说新手初上场的时候运气会非常的好,我今天怎么就自不量力地找了三个新手?”
梅诗雪和织春都掩唇笑了,方玉航笑道:“你自个儿想想,可是你先居心不良?想着赢我们的银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燕晓来倒在桌上装死。
梅诗雪笑道:“天色都晚了,还没用晚膳呢,不如先散了,要玩的话以后还有的是空呢!妹妹若喜欢,我让府里的人都学会这玩艺儿,以后也好陪妹妹玩。”
燕晓来叫道:“别啊,那不是有心让我倾家荡产吗?”
梅诗雪笑道:“怕什么,有你师哥呢!”
正说着话,管家方行小跑进来,“老爷,宫里来人了,正在书房候着。”
方主航神色微敛,“晓来,我去去就回。”
燕晓来道:“师兄快忙去吧,莫要耽误了正事。”
方玉航点点头,经过梅诗雪的时候,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刻意地逃避她的视线。
方玉航走后,大家也各自回了房,织春刚将晚饭拿到房里,又有小厮过来,“小姐,古将军有拜帖送来。”
燕晓来接过了,拜帖是空谷兰草镶金边的花样,上面字体飘逸,如缑山之鹤,华顶之云。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燕晓来勾起唇角,想着在房里呆着也无聊,便饭也不吃了。
方府出门右拐,便是一条小街,果见古南溪在君知茶楼喝茶,在二楼靠窗处向她举杯。
燕晓来看着他极具标致性的雪衣锁骨桃花目,不由得心里痒痒的,暗自笑骂:“瞧这风骚样儿。”
可她燕晓来是何人,那是见不得别人比她更风流更风骚的,莲足轻点,但如神仙妃子一般落在二楼。
正在邻桌给客人倒茶的店小二懵了,茶水从茶壶口呼噜噜往下泻,打湿了客人的鞋子,那客人犹不自知。
古南溪不甚赞同地摇摇头,“卖弄。”
燕晓来嘻嘻一笑,“我就卖弄怎么着了?”
古南溪给她倒了一杯茶,“吃饭了没?”
“本来要吃的,看了你的帖子就出来了,今儿你准备带我去哪里玩?说不好我可就回去了。”
古南溪美眸流转,“那哪能啊,怎么说我也是京都首屈一指的风流公子啊,今晚绝对让你满意就对了。”
燕晓来两眼发亮,“先给爷说说。”
古南溪微垂眼敛,一副小媳妇模样,羞答答地轻喃:“爷——”
燕晓来就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古南溪横她一眼,微抬下颌,“给爷放老实点。”
燕晓来连连点头,“爷,今晚儿到底去哪玩啊?我有直觉,你一定会给我惊喜。”
古南溪看了看四周,低下头向她勾了勾手指,燕晓来立马将脑袋儿伸了过去,眼角忽见古南溪眸光一闪,正欲撤时,脑门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她捂着头龇牙咧嘴,就要翻脸,却见古南溪突然从雪白的长袖里甩出一把金丝折扇,“哗”地撑开扇面,只见上面是一幅《晨曦斜照霜林图》,旁有题字——“晓来谁染霜林醉”,倒极是应景。
正怔忡间,古南溪轻摇折扇,耳际垂下的乌发轻动,撩得人心痒痒的。
燕晓来瞪他一眼,决定看他是美人的分上先记下这一下。
古南溪眼波荡漾,似有桃花飞舞,“前儿不是为着你师兄,你都放弃去百草园看美人打架了吗?”
燕晓来“哧”一声冷笑,“没办法,你又没有师兄重要。”
为了整他而让师兄有可能多一个敌人,这生意是没商量的不划算。
古南溪眼中微凉,但瞬间又让朵朵粉意染遍了每一个角落,“我当然及不上你师兄的一根手指头。”他幽幽道。
燕晓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放心呐,我相信在有的女人眼里,我师兄还及不上你一个指甲盖呢!”
古南溪微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暗涌。
可是那些女人都不是你,我宁愿用这一世的桃花,只换你眼角的一抹春意。
燕晓来忽然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哈,我知道了,今晚我们去逛窖子是不是?”
古南溪收了扇子,正色道:“说话要注意文雅,不要这么粗俗。”
燕晓来马上改口:“我们去嫖妓。”
古南溪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虽然男妓馆也会有女子去逛,但终究是少数,且大部分女子会女扮男装。燕晓来本来是觉得麻烦不乐意换衣服的,可是细细想来,要玩嘛,就应该认真地玩,好好地玩,用力地玩,于是便换了男装,头上的小包髻用玉簪固定,长发随着坠着琉璃的银丝垂在身后。她的头发十分的长,站起来几可及地,女装时会梳一些不显眼的发髻来绾发,长发便及腰臀,如今梳了男子的发髺,便长长垂到膝盖处。
燕晓来有些恼,拿起剪刀就要剪,吓得古南溪出了一身冷汗,忙抓住她的手抢下了剪刀,有些恼怒道:“你这是干吗?”
燕晓来抓住他脑后的头发,“你看,你头发才及腰呢!”
古南溪轻抚她的背,像在安慰一只发神经的猫,“没事没事,你换了男装也不像男人的地方又不止这一点,而且那地方像你这样女扮男装的女人多了去了,别人不会拆穿你的。”
燕晓来皱了皱眉,“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敬业一点。”
古南溪已经拉着她的手走出门,“你都换了装束了,够敬业的了。”
燕晓来内心再次挣扎了一下,终于决定放弃,其实刚刚也就一时冲动,虽然说如果不是被古南溪拦着,她大约会真的一剪刀下去,但是如今再细想,又觉得就这样剪了怪可惜了,也就释然了。
夜色渐浓,街上人烟稀少,转过两条街后却又是别有洞天,灯火通明,一派繁华奢靡****的景象。燕晓来十分激动,想她在无宴庄上都呆了五年了,那叫一个修身养性,如今终于可以来个宇内彻底大爆发了,这才是人生嘛!这才是生命嘛!这才是她燕晓来嘛!
莺啼燕语延绵不绝,香粉银露沁人心魂。
“公子,来嘛——”
“公子,进来玩啊——”
“公子,让奴家好好伺候你——”
……
燕晓来两只眼睛像夜明珠一样璀璨发光,忽然双手抱住古南溪的手臂,矫揉造作道:“古公子,来玩嘛——”
古南溪立马抖掉一地鸡皮疙瘩,却顺势搂住她的腰肢,眼角疯狂地抽搐,“这位小公子想怎么玩?”
燕晓来伸手往他腰间掐,触手有些硬,她心里才道,虽然这人看起来更像个风骚的贱人,但其体格还是挺像个将军的哈,于是暗用内劲。只苦了古南溪,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只能用力地瞪着燕晓来,可他那双桃花眼,无情还似有情,看在燕晓来眼里那是似嗔含怨,享受得不得了。
两人又转入一个小巷,巷内与刚刚那条花街相比显得冷清极了,只有一个朱红的大门前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发出暗淡的光芒。
古南溪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粗陋的声音:“白日衣衫尽。”
古南溪声音微扬:“黄河欲海流。”
大门被打开一半,一个奴仆打扮的男人躬着身,“两位公子请。”视线从他二人身上一扫而过。
燕晓来只知道有百草园这么个男娼馆,也知道这是为律法所不容的买卖,更何况是天子脚下,因此凡事都隐晦些也是情有可原。
随着那奴仆又过了一道圆门,方才是另一番天地。
视线所及处一片灯火辉煌,笙歌乐舞。
燕晓来激动地感叹:“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古南溪含笑带着她往里间走,这时梳着歪歪堕马髻的老鸨迎上来,娇声道:“哎哟,我当是谁来了,院子里的桂树一夜间就都开了,原来是我们古大官人。”说着瘦弱的身子就往古南溪身上依偎而去。
燕晓来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这,这,这分明是个男子嘛!却穿着女子的薄纱裙,肌肤若隐若现,可是你现就现吧!你也好看点啊,咱也不挑,就古南溪那小贱人那身样板儿就够了啊!可是眼前这人偏偏是一副比骷髅强不了多少的骨头架子,看着着实让人倒胃口。
相形之下,燕晓来眼波荡漾深情款款地看向古南溪,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啊,放哪儿都不逊色。
古南溪一手搂住那男子的细腰,笑得那叫一个****,“凤儿怎么亲自迎出来了?”
那凤儿一手在古南溪身上乱摸着,含情脉脉道:“古公子到了,凤儿自然是要亲迎的。”
燕晓来那为古南溪一个不值啊,什么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就是了。
什么叫美人与野兽?这就是了。
什么叫视觉冲突?这就是了。
只听凤儿娇滴滴地道:“哟,这位小哥儿是谁呢?”
古南溪道:“这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弟,我今天带他出来见见世面,我要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凤儿打量的目光往燕晓来身上一扫,燕晓来一个激灵,差点没一脚踹到他脸上去,
恶寒呐恶寒!
燕晓来心想,如果古南溪敢再和这叫凤儿的“异”人拉拉扯扯,她一定就地走人,反正她是有点谱了,这所谓的百草园就是一堆扮成女人的男人和男人上床,真没劲,还特恶心的,又想到无宴师父书房里的那张男男攻受图,当下鄙视之,就无宴那德性的女人,到现在都没嫁出去那才是天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