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村里丢弃孩子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虽然丢弃孩子在以前不足为奇,但是放在现在可是大新闻哩!本来村里人忙完田里的活就没啥事儿可做,无非邻里邻居,你串串他家,她走走你家的,方圆几里外的事儿都能传的邪乎着呢!老余这一等就是等了好几天,见没人回来寻,也就作罢了!回到家的这几天,看着这个婴儿,难免有些为难,他都这年纪了也不怕村里人笑话,主要这娃还是女娃!要是男娃他也就留下了,可是已经有一个女娃,这让他更加惆怅!根生地固的男尊女卑思想,使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虽然解放后到改革开放之间,这个国家的人民经历了很多很多。但是封建思想留下的恶的根还在,毕竟男娃也代表着姓氏的延续,香火的传承,女娃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人了,娃的下一代娃也就随着男主家姓了。历代只有特别显赫的望族才有资格招女婿,而余家早已不是以前的余家了,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可把坐在屋里的老余难住了,是留是丢只在他的一念之差。
忽然,一个身影窜了进来!原来是余家老二余海军,虽然正式的名字叫海军,可是人们还是愿意叫他‘余老二。’
“大哥,听说你抱回个娃,男娃还是女娃?”余老二兴匆匆问道。
“女娃!”老余毫无隐瞒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余老二也像蔫儿了的茄子!耷拉个脑袋,掏出了一盒香烟,递给大哥一支后,自己点燃,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老余接过烟后索性点着也抽了起来,和老二攀谈起来。
花花肠子的余老二灵光一现,想起了村东头的老韩家二媳妇家,也就动起了歪心思,“听说村东头老韩家二媳妇生不了,不行把这娃送人家家里吧!可是女娃……”说到一半的余老二又因这娃是女娃,索性看着大哥,看大哥什么意思。
“女娃怎么啦!女娃也是娃,有比没有强多啦!”老余眼睛睁的老大,嘴里的劲儿也使了上来,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怕人家也会不要这娃。”余老二斜着眼看向大哥,心里早打起了如意算盘。
“妈了个巴子的,女娃就女娃,爱要不要!”老余没好气的骂道,随后又说道:“你明天去问问,明儿再说!”
老余转身回了屋里,余老二像碰了一鼻子灰似的,也灰溜溜的走出院里,扬长而去。
就这样,老余想了一晚上,整宿都没有合眼,是留是送,他现在也没有谱了,没谱也是这家真的怕是养不活这娃,可是一想女儿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先不说亲生还是不亲生的,但是这娃每当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那种归宿感和认同感的样子就仿佛在告诉他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她必须由他养活,他陷入了沉思……
隔天,余老二兴冲冲的跑到了老余屋里,看着大哥急切的说道:“有着落啦,这娃有着落啦!”老余打断了他的话,“谁也不送了,自己留着!”老余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还想着能从中捞点钱,可是老大这话的意思把余老二也愣怔了。
“大哥,我这都说好了……”余老二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说道,
“留下就是留下!”老余没得商量的看着老二说道。
“大哥……我们拿什么留啊!就咱这条件,燕儿还那么小,还得读书,爹娘也老了。老三妹妹又……”老二若有所思的又说道:“就算咱不考虑这,也得考虑这娃吃什么喝什么吧!这么小……”
老余打断了他的话,“燕儿怎么活下来的,这娃就能怎么活下来,大不了我帮工,换些能养的活这娃的奶水钱,再说咱那时候都能活下来,为啥这娃不行”老余看向床边的女婴,那个天真烂漫的婴儿,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他微微一笑的转头又说了起来,“燕儿现在已经能下田了!读书有啥好的!咱那时候也没念书不也过得好好的。”他的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对于农民来说地才是他们的根,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对于知识对于未来他们没有想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有地就能种很多很多庄稼,有地就能养活很多很多人,所以地就是农民的命。一直从解放到现在,所有围绕着土地改革的路线一直没变,就是让所有的人吃上饭,让所有的人都有生的希望,虽然走了些许弯路,但是生存的希望没有变,生活下去的信心没有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看咱村里哪个娃没读书也就燕儿没有,她都十岁了,连个名字都不会写,你可以不识字儿,可她还小,你不能就这样就把她……”老二一番的辩解最终还是被大哥坚定的语气打断了,“行了!燕儿的学咱上,这娃也得留,我不能就这样把这娃送人,就这样了,留下!”
“留下来,大哥你再考虑考虑,你真的就这样决定了!就咱……”
“行啦!就这样吧,回去吧!家里二丫还等着你呢!”老余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示意让老二早点回去,余老二也不能自讨没趣吧!灰溜溜的走出了屋里离开了院子,扬长而去。
虽然老余家以前是个大户人家,自从分了家后,使得这个大家庭越来越摇摇欲坠,仿佛只要一声轻雷都能摧垮这个家,而老余这脉就更糟糕了,妻子的离世,孩子的幼小,父母的年迈,使得他不得不比任何人都要吃苦,都要比任何人付出的多的多,老二又成天不务正业,地也荒的只剩下草了,老二媳妇已经不下多次的闹离婚,闹着离家出走。老三从小就寄养在城里二叔家中,早已把血缘关系磨灭的一干二净,只是知道有这个妹妹,可是见了就像没见一样,生疏的很。
老余又拿起了他那支烟袋,嗤的一声点着了火柴,右手点着了烟斗里的烟,又甩了甩手里火柴,让其熄灭,左手托着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烟雾随着烟斗,直冲而上,慢慢的散了开来。
“我做的到底对不对?唉!到底对不对呢?”老余就这样回问着自己,他也不知道未来是啥样的!只是觉得这娃他是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