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是山间一汪清泉,在你的心间自在流淌,也愿化作漫天星光,在你的世界里璀璨绚烂。
By《婷婷一点也不胖》
当晚路婷婷就彻底失眠了。她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换了N种姿势都由于过度兴奋而实在睡不着。
她一遍又一遍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心里无数次暗自祈祷上苍让时间过得再快点,让第二天早点抵达。
可时间这辆马车理性异常,完全无暇去倾听一个少女内心的祈求,四平八稳地按照自己既定步奏平稳往前行驶,她浑浑噩噩中好不容易眯了下眼,醒来时一按手机屏幕,北京时间1:00,距离黎明还有漫长一段距离。
这一夜,手机屏幕熄掉又亮了起来,如此反复。
天蒙蒙灰,路婷婷再也躺不下去了,她要马上离开这张床,她床上外套,拉开房间的门,清冷的风吹了进来,门口站着三个男生。
“这么齐整是要去干什么?”
“你就起来了?志愿站的柴火只有一天的量了,补给能源的老汉进大山看望女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天气预报,过几天要下雨降温,我们就准备进山去囤点柴火。”
“我也去。”
“你???”
三个人,六双眼睛齐齐瞪着她,眼里充满怀疑。
“我怎么呢?别瞧不起女生,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斯文样子,没准还不如我呢?”
“那行,多个人多点力。”
周昉马上改了立场,他倒还真想看看路婷婷这个外强中干的女孩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
肖帅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支教这么久,第一次遇见这事,已经觉得对不起各位了,再看下女孩肉肉的白皙的手,想到接下来女孩子该干的粗活,“不太妥吧,山上荆棘遍布,你这细皮嫩肉,划一下,那都是锋利的口子。”
“别小瞧我,我就要去。”
肖帅拗不过,四个人就拿着四把镰刀就往山上走,他从小长在山野,对山上树木熟悉异常。
几个人上山后,肖帅简单讲明所需砍伐的树木类型后,几个人就分头行动。
山上草木稀疏,落光叶子的树枝像被扒光衣服的人,瘦骨嶙峋,四个人间隔不远,一抬眼就能望见对方,路婷婷拿着镰刀找到朽掉的树枝,站定,看了眼身后十几米的地方,小花正在砍小树枝,他的姿态实在有点滑稽,明明面前是一根手指头粗细的枝丫,他像和其有仇似,双手握紧刀柄,用力去剁,手起枝断,刀柄也跟着飞了出去,手头上只剩下一个木头刀把,光秃秃被他攥着。
路婷婷瞬间就笑歪了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吧,怎么能够这么可爱。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地周昉暗中观察着这个姑娘,他此前只知道她胃口大,脑袋不太好使,昨天看着她生火竟有模有样,今儿再看她砍伐树木都像个老手。
她到底身上隐藏了多少未被开发的技能。
一上午过去,四个人砍下了十几捆柴火,就在三个人为怎么将这些东西弄到屋子里去时,山下有窸窣声,有个老乡正赶着牛车上山。
这位老乡一看这四个小年轻,唠嗑了几句后,知道这些年轻人是山里新来的老师,相当热情地帮他们将柴火垒在牛车上。
四个人排排坐在车尾,被牛车载着回了家,暖阳懒懒照在身上,萝卜在地里长得正旺,远处田垄里有一头黄牛在埋头吃草,它身后几只黑牛在疯跑,哞哞乱叫。
四个人回了家,背上微微出了汗,上午运动量有点大,肚子咕噜噜擂鼓喧天。
肖帅提议今儿出去野炊,三个城里来的少男少女马上双手赞同,几个人准备了油盐辣椒面和胡椒粉还有小锅和碗筷,次第跟在肖帅身后。
几个人沿着山间小路走了约摸五百米,就见像条银色带子扎在田垄边的小溪流。
肖帅来到小溪流旁一块开阔地,在被水冲洗成青白色的斑斑石块上,路婷婷俨然老手似,搭建好了一个简易生火支架。
肖帅就去小溪里撒开网,没一会儿功夫,网兜里就有了小鱼小虾。
一顿户外野炊就这样仓促开始了,让路婷婷感觉很开心的是来到这里没多久,蒋小花对她,明显没有之前在学校里那么排斥。
每次碰到她虽会不由自主往后退步,但只退后几步就马上止步,不会掉头就跑,水火不相容。
这个新的认知让她心头欢喜起来,他往后退步没关系,她可以往前昂首阔步,他退出五步,她就前进十步。
当天晚上,肖帅煮好红薯给三个人分配妥当后,就跟大家商量好明天的教学事宜。
路婷婷这才知道蒋小花和周昉已来这里支教了好几年,两人一个是数理化老师,一个是艺术课的老师。
山村一入夜,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路婷婷一夜无梦,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自然醒来,阳光已从纸糊的窗户上探出个头,在房间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暗影。四个人吃了几个红薯就开始往山上唯一的学校走。
沿着弯曲的乡间小路爬坡又下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另外一个山头下,在山水环绕中,一件窄小的房子半遮半露,走到房前开阔地一看,这房子约摸只有40多平,窗口的玻璃缺了好几个角,让她倍感吃惊的是,破败房间里只摆放着三根长条状的粗苯木桩,一根凳子都没有。
这难道是要站着上课?
她还没来得及问清心底的疑问,就见山丘上有小不点像星星点点烛火正往自己这边慢慢移动。
等黑色小点走进田垄那头,她才看清楚了,过来的都是小萝卜头,脸颊两侧各自分布高原红,穿着老旧的大红大绿的棉衣,棉衣上开了不少口子,露出碎黄的棉絮。小家伙背着已辨不出本来颜色的书包,单手还抱着跟凳子,门牙漏掉半颗,眼睛眯成一条缝。老远就冲着他们怯生生地大喊“老师”,还没走到他们身前就羞羞答答一溜烟跑进教室里。
路婷婷曾经也跟着老母亲去了不少地方,平日里都是以游客身份,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对这些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呆板印象。此刻真正以主人的身份站在这儿,看着自己面前这些原本只是符号话被写在课本上的“乡村留守儿童”,心里五味杂陈。
在其他人都领成绩单回家静静等待新年逼近时,卡卡已经在摩托车行组装了一个黑灰相间的重机摩托车。
第二天一早给不如吃茶去发了两个字“走了”的消息,她就穿上了束身拉力服,套上头盔护膝,在所有人还在梦里酣睡时,她踏上了318国道线。
这是她独处的第六年,父亲从小外出务工就再也没回来过,母亲等不来他,在不久后就撇下她,远嫁他乡,她从小就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只有一个儿子,爱屋及乌。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这个孤孙女,奶奶的爱持续没多久,在她十岁那年,奶奶就去世了,她从此以后,就独自迎风长大。
奶奶心疼这个唯一的孙女,给她留了不少钱,政府每年也会给她安排一笔抚恤金。卡卡曾答应奶奶要好好上学,就在上课时间里按部就班上学。
一放假,她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奶奶刚去世的那年,她一个人踏入奶奶口中父亲曾去过的地方,走一走父亲走过的路,沿着他的轨迹,补齐对方缺席的人生。她此后的几年就走南闯北,在别的城市走走停停,也正因为这样,在她身上没有同龄女孩子的青春生气,倒是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成熟和疏离感。
车子在路上飞速行驶,她心情欢快极了,318国道线她蛮早就盯好了。只是之前装备没整齐,外加户外经验不足,她只能选择等待。
为此,她像一只小雏鹰,默默蓄力,等待翱翔苍穹展翅高飞那天。
一路异常顺利,白天她独自骑行,晚上就按照驴友们的攻略找到沿路的客栈住下,实在没地方去了,她就拉开帐篷在户外露宿。
这一路上,总会遇到相同方向的人,她没有与人结伴前行的心思,身旁有人总是碍手碍脚,让她老不太自在,她不爱照顾别人情绪,一个人潇洒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那个人如果是路婷婷就除外。
在路婷婷面前,她可以做自己。
这一路上,她也定期跟路婷婷交流自己的所见所闻,隔着屏幕,两个女孩似乎靠得更近,分享着各自的比书本上精彩得多的日常。两个人都为对方感到骄傲,自己也在努力的过好每一天。
一个星期的上课后,路婷婷已经习惯了每天走三公里路在校门口眼巴巴等学生的日子,班上只有十八个学生,年龄层次不齐,大的有十二岁,小的才八岁,都在一个教室里,她能清楚无误地叫清楚每个人的名字。
在这个窄小的教室里,一堂课她需要从小学一年级上到小学四年级,每个年级少的只有两个,多的只有五个人。
她按照年级顺序将每个人排好座位,在这间房子里,她需要同时上四个年级的课,为此,她在上这个年级课时前将其他年级的同学安排好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