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四人早早到了洛华天源府专属讲室,许无铭早已端坐在讲席前,闭目冥想。
多日不见,许无铭面色憔悴不少,可见师娘李子晴是个狠角儿。
“众弟子别来无恙?”许无铭侧目微笑,温声道。
袁守礼、张肆与梁爽受宠若惊,上前行礼。
许无铭抬手,示意免礼,笑道:“为师今日便会被提拔为副府主,众弟子可有表示?”
林墨眉头一皱,心想这老狐狸还真是直白,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让林墨更为无语的事,那三位兄台竟一早准备好了贺礼。
袁守礼奉上一条斑纹绒围脖,华贵大气,只是怎么看都与袁守礼那一头金毛相像。
张肆谄笑着取出一件石皮软甲,多半是由其脱落的旧甲炼制而成。
梁爽送上一尊招财金象,不可谓不俗。
许无铭竟照单全收,手一扬,便卷走三样贺礼,也没显露出纳物宝具。
林墨无奈从锦囊里取了瓶疗伤丹药,走上前去双手送上。
“请许师笑纳。”
许无铭颇为动容拿走白瓷瓶,晃了晃,打开瓶封,嗅了嗅,眉头一皱,勉强收下。
可见这贺礼,差强人意。
林墨可是清楚地记得,从荒岭上古遗迹出来后,许无铭不仅拿走了玲珑塔,就连原属于唐轩平身上那件最贵重的神兵都夺了去。
据方远山所说,那柄大刀名为夔啸,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神兵,估价千万两黄金,有价无市。
若不是自己劫富济贫的事有可能败露,林墨早就把夔啸在许无铭身上这事宣扬出去。
“怎么不见你们四师弟?”许无铭收好丹药,道。
“回禀许师,我们昨天便告知许师归来的消息,今早去他家也没找着人,兴许是叛出师门。许师,像这种忘恩负义、心胸狭隘之徒,不要也罢。”
张肆义正言辞道,不过任谁都能听出,这是玩笑话。
许无铭点头,神色竟有些担忧,吩咐四人坐下。
“我担任内府讲师尚无几日,便坐上副府主之位,自然有资历深厚的讲师不服。而论修为境界,他们不如我,所以自然会在其它方面使绊子,你们可懂?”
果然。
林墨心头一紧,心想又要被当枪使。
许无铭仿佛没看见四位弟子面色变化,继续道:“过两日便是外府招生大试,我与朱府主已商妥,约定让弟子们演武三场。你们......谁上?”
语毕,许无铭淡淡扫过神情不一的四位弟子。
“二弟子义不容辞!”张肆正色道。
获得莫名传承的张肆,修为已是形境砥砺,孤胆三少中实力最强的便是他。再者有一众出海历练,张肆的实力足以挤进前十,正愁没机会表现。若是在内府打出名头,在台城便能吃香很多。
“不错,不错。”许无铭点头赞许,继而目光转向林墨。
“俺也一样。”林墨抱拳,淡淡道。
“还有一人,你们谁上?”许无铭看向大弟子与三弟子,期待道。
梁爽尴尬看向袁守礼,嘿嘿一笑。梁爽深知自己修为浅薄,就是上台也是让人看笑话。
“我来。”即便赢面不大,袁守礼依旧自荐道。
“好,好,好。”许无铭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许师,朱府主的弟子,都在其指导下潜修已久。我们毕竟刚入内府,仓促应战,恐怕要吃大亏。不如许师传授几招绝世武功,或是分享些大道感悟,破境心得?”林墨提议道,让这老狐狸只进不出,也太便宜他了。
“那倒也是......”许无铭思量一会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走,随为师一同前去演武室。”
见此,孤胆三少都有些许激动,自从拜入许无铭门下以来,平日都是在讲室听杂学,于修行无益。许府主亲自下场指导,这还是头一次。
洛华天源府在中城区占地近两百亩有余,尽是讲学楼与大小演武场,主要招待外府弟子。内府五十九人,大多活动在地下开拓的,洛华天源府真正的府邸。
不过许无铭仍旧没有去地下府,用那些珍贵物资,只是挑了间宽敞的演武室,吩咐袁守礼、梁爽、林墨三人先在一旁等候。
许无铭一手负于背后,一手前摊,摇动四指道:“砍我。”
张肆抽动下嘴角,源力涌现成金甲,胸前浮现一面护心镜,两肩探出兽爪,头戴将盔,脚踩舟靴,铠甲以赤布相接,全副武装。
“来!”
张肆大喝一声,眉心投出一条金龙,化成长槊握在手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纵身一记力劈华山。
角落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阵人影晃动,许无铭轻飘飘的一掌便抵在张肆下颚,微微一动,张肆便如坐云梯,笔直嵌进天花板。
“你这披甲源性,攻守兼备,卖相也不俗,只是过于笨重了些。你今后要走的通明大道,也还没悟到。不过切莫急躁,感悟大道为时尚早,回去多加练习基本功,莫再一味追求源识修为。”许无铭飞上天,不紧不慢说完后,才把张肆拔了出来,随手丢向角落三人。
梁爽与袁守礼合力将张肆接下,看他口吐白沫,双目无神,也不知刚才许无铭的教诲听进去没。
林墨默叹一气,看来那老狐狸就算当上了副府主,依旧是那不靠谱的许讲师。
“下一个,袁守礼。”许无铭淡然道。
袁守礼面色一变,脚下却不迟疑,源力自窍中涌现,遍布全身,化身狮人。
“咬我。”许无铭屈指道。
袁守礼亮出尺长狮爪,手脚并用,在许无铭身旁左右奔走,忽然眼神一凶,扑向许无铭身后。
一道雷光乍现后,许无铭便消失在原地,袁守礼狮爪扑在空处。
林墨看着现身演武室另一侧的许无铭,心中骂个不停。这厮还在仗境界压人,教导弟子战法,不是应该压制修为到同等境界?
只听得雷声炸响,许无铭便随雷光闪到袁守礼面前。
袁守礼双手叠放,竟抵住许无铭雷光缭绕的一掌。而袁守礼手心肉垫上,已是焦黑一片,渗出粉嫩血肉。
“反应倒是不错,只是异化象源性,讲究心神合一,你是山中霸王,不是水里龟鳖。你这一掌,应该刺在我的胸口。”许无铭轻轻推开袁守礼,从袖中取了粒丹药放进袁守礼嘴里,“还有,你小小年纪,怎的忧心忡忡,这样不好......”
袁守礼恭敬抱拳,沉默着走下了场。
看着大弟子这执拗的背影,许无铭无奈摇头,随即召唤道:
“梁爽。”
“我?”梁爽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是惊喜又是沮丧,虽说能得到些若有似无的指点,可代价未免太大,要知道南宫琉盏下手都没这许无铭狠。
“吹我。”许无铭招呼道。
梁爽随手刮出几道源风,凝成风刃吹了出去。
许无铭负着手,一动不动,任凭风刃在身旁掠过。
他怎么不走位?梁爽心想道。
“你在切菜?”许无铭嗤鼻道。
“吃我无极裂空波!”梁爽双手比划几组印决,最终做剑指抵在太阳穴,张口积聚起螺旋源力。
许无铭抬手招出一道雷,笔直劈在梁爽身上,打散了这无极裂空波。
“天真。”许无铭一步来到梁爽跟前,一掌劈在其肩头,瞬时听到骨裂声。
“身子太娇弱。”许无铭冷着脸道。
梁爽按着左肩,上身向下倒去,张口将先前积攒的源力胡乱倾泻而出,脚踩一道气旋,凭空而起,施展一套连环腿。
“力气太小,源力太松散。”许无铭一挥衣袖,破解源风乱流与满天腿影,失望道,“唉,一塌糊涂。”
梁爽这辈子都没那么憋屈过,鼻子一酸,仿佛要哭了出来。
“三儿莫哭,你也不是没有优点。”许无铭摸着梁爽那一颗圆头,安慰道,“平庸的人,尤其是像你这般平庸又胆小的人,能活的更久。”
林墨自觉站了起来,拉伸躯体,活动筋骨。林墨很想看看,自己与源师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你......”许无铭看向那按捺不住的林墨,柔声道,“晚上到我房间来,我就住在洛华府中。”
林墨老脸一僵,停下动作,不知所措。
莫非是师娘走了,许无铭寂寞难耐,要精装的小伙暖床?
林墨仔细想了想,许无铭到这台城已半年有余,从来没勾搭过什么良家千金。以他的姿色与来历,对上哪个思春的深闺不是手到擒来?
就算他有个轮回谷宗城出生的未婚妻,那也是天高皇帝远,再者男性源修三妻四妾也是常事。现在看来,也许是人许无铭根本不好那口。
莫非毕门庭早就受其毒害,所以今早没来上堂?想到这,林墨脸都绿了。
“我可否先告假半日?”林墨面色为难道。
“哦?”许无铭眉头一挑。
林墨低下头,咬牙道:“令妹病重,我要去抓药来熬煮。她生母远在它城,除我以外,无人能照料。”
“我见过那小丫头,很讨人喜欢。无碍,记得早去早回。”虽说这理由多半是捏造的,许无铭仍就大方放行。
“多谢许师。”林墨弯腰拜上一拜,一溜烟跑没了影。
目送走林墨,许无铭嘴角一斜,从袖中摸出瓶瓶罐罐,忧愁道:
“这下好了,四弟子旷堂,五弟子告假,只能由我们四人分了今年洛华府发放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