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子上那个纸筒的金红色外皮,大夫人面色一僵,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这……少帅你这是?”大夫人抬起手,用手帕遮掩住下沉的嘴角,状似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一样。
顾笙泽沉沉的目光射在她的身上,让大夫人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有一瞬间,大夫人都开始怀疑,顾笙泽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真的江宜宁?
顾笙泽面无表情地看了大夫人几秒,开口:“婚书。”
“婚书?!”江宜云错愕地睁大眼睛,看着顾笙泽,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要签起劳什子婚书了?
大夫人瞳孔微缩,抬眼对上顾笙泽逼人的视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婚书?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婚书一签,写的是江宜宁的名字,那顾笙泽娶得人就是江宜宁,哪怕以后露馅,江宜宁也得是他的新娘,而江宜云这什么都得不到!
仿佛是没有听出来大夫人说的话里的推诿,顾笙泽不动声色地说:“没什么不合适,你就能签。”
大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眼中全是为难之色,讪讪笑道:“这怎么话儿说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可签不了婚书这么正式的东西,大帅还没有醒来,我也不能擅自签这婚书啊……”
顾笙泽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冰冷嘲讽简直都要溢出来,仿佛在说签书不能擅自签,嫁女倒是能随便嫁了?
大夫人额头上渗出了汗来,心里直骂这顾笙泽太顽固还不好糊弄,脸上的笑意却不变,看着顾笙泽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大帅也很快就能醒来,咱们先举办婚礼,至于这婚书,日后大帅补上一个不就行了?”
江宜云双眼晶亮地看着母亲,眼中都是依赖和欣喜,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以后哪怕是她露馅儿了,但是没有婚书证明什么的,也只能是个乌龙,她嫁都嫁了,顾笙泽不接着她都不行。
虽然心里想倒是这么想,但是江宜云却对自己有着十足的自信,之前顾笙泽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因为有江宜宁那个小贱人在从中挑拨,现在只要江宜宁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顾笙泽早晚都会爱上真正的她,只要她能笼络住顾笙泽的心,他也不会顾得上这劳什子婚书什么的,还算个事儿?左右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江宜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在理,可大夫人对她的苦心她还是明白了,只要眼带柔波地看向顾笙泽,眼中带着期待。
顾笙泽却似是对她温柔似水的样子视而不见,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大夫人,不但脸上没有意思要娶心上人的喜悦,语气也是冰冷至极:“你可以先签上,你在江大帅的心中不一般,你签,就等于江大帅签了。”
大夫人听了顾笙泽冷冰冰的话,忽略那让人膈应的语气,内容还是有点让人心花怒放。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可还是为难:“这,这还是不好……”
“那就只能等大帅醒来再签婚书了。”顾笙泽也没有再劝,伸手拿过那婚书又妥善地收起来,便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就要离开,显然这一走,什么冲喜什么婚事,就都别想了。
“慢着!”江宜云急忙伸手想要抓住顾笙泽的衣袖,却被顾笙泽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江宜云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计较这个,只转头哀求地看着自家娘亲,她心里也知道,这可能是她这一生中,唯一一次能轻轻松松地嫁给顾笙泽的 机会了。
大夫人咬紧牙关,眼看着顾笙泽马上要踏出门开,还是出声留人:“好!”
顾笙泽的身影蓦地顿住,回身,看着大夫人晦暗不明的双眼,点点头,重新走了回来。
守门大兵看着自家少帅又回转回去,只觉得有点诧异,少帅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还是自己走回去……
顾笙泽根本不管身后那些身板挺直,眼睛却要瞪得快凸出来的大兵,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将刚刚收起的婚书又重新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大夫人看着面无表情的顾笙泽,心下叹了一口气,还是伸手拿过了婚书,展开。
看清楚了婚书上写的内容,诧异地看了顾笙泽一眼,这婚书上的内容完完整整,就连名字也是早就写好的,恐怕这次顾笙泽真是有备而来,并且胸有成竹了。
事已至此,大夫人哪怕再是暗自咬牙,也硬着头皮顶着女儿期盼的目光,用毛笔在婚书上签了名字,刚要松开,顾笙泽就又吐出三个字。
“按指纹。”
随着他的一声吩咐,守在旁边的一个大兵几步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印泥打开,送到了大夫人的手边。
一脸正义的兵哥正在心里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早上少帅为什么突然扔给自己一盒印泥,还特意吩咐了随身带着了……
大夫人深深吸气,憋屈的拿过印泥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心里的不安突然没来由的放大了几十倍,总觉得这件婚事不是那么让人踏实。
旁边的江宜云紧张兮兮地看着大夫人将那婚书签妥当,猛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又喜悦从心底慢慢蔓延上来。
顾笙泽伸手拿过婚书,看到上面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勾,轻轻地将婚书卷好,重新装进了纸筒,手里拿着就要走……
“等一下,少帅。”大夫人看着顾笙泽的背影,声音带着一点探究:“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晚上的婚礼和喜宴?”
原本是普通的冲喜也没有请什么宾客,可现在这场冲喜的性质已经变成了南北省的联姻,便再也不能按照平常庶女的样式草草打发了,更何况,现在要出嫁的明面上是江宜宁那个庶女,实际上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堂堂的大帅府嫡长女了……这婚礼现在不但要隆重,还要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