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朝中的碧爱卿又有何关联?”
皇帝接连发问,左相苍老的容颜满是焦急愤怒,只得垂头答道,“臣……也不曾知晓。”
“左相是大康三朝元老,儿子竟如此不堪,将他带上殿来。”皇帝坐回龙椅,侧手撑着额角。
李宝成已经挥着拂尘走上前去,有侍卫从殿外台阶下走上前,将口中嚷嚷的男人抬到殿中,以冰水泼到脸上。
冬日湖水如此冰凉,将男人激得跳了起来,清醒了几分。
看着周遭众人的神情以及父亲怒气冲冲的神色,他有些害怕地跪了下来,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首的男人,开口道,“为何口中直说碧螺?”
心头大惊,男人慌乱地左右顾盼,见碧螺满脸讥讽地看着他,涌上一股怒气。
“是碧螺,勾引我,约臣出去幽会,臣这才……饮酒失态,请皇上恕罪!”
冷冷一笑,她竟不知自己与他何愁何怨,张口就是污蔑。
“笑话!碧螺是朕未来的弟媳,怎么可能与你有所交集?”
听闻皇帝的话,男人脑中一亮,皇家最看重颜面,如果自己将碧螺彻底拉下水,就能趁机占有这个有罪的女人,谁都不能阻拦。
想着如此美人即将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他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动,只一口咬定,“是她毫无廉耻地勾引臣,臣深知她是有身份地位之人,丝毫不敢接近,可……”
欲言又止地垂下头,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从未说话的贺婉茹如今学了聪明,趁机污蔑道,“说不定碧螺早已行过如此污秽之事,不洁之人怎能成为尊贵的宣王妃?皇帝表哥可要三思啊!”
贵女诰命看向碧螺皆指指点点,神色怪异。
碧螺却丝毫不慌,朗声道,“臣可以证明他的说辞均是假话,还望皇上明鉴。”
皇帝抬手应允,碧螺便俯下身看着脚边的婢女,“圣上和诸位大人在此,你只要将左相之子交待你的话老实说出便可。”
趁众人不注意,她看着女子的眼睛轻声道,“方才的茶中我下了毒药,这药一个时辰内发作,如今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你且好好思量。”
说罢装作无意的将莹白素手伸到她眼前,指甲缝中有褐色的粉末。
婢女盯着她的手不可置信,只觉得腹中隐隐疼痛起来,被碧螺轻轻扶起,向前走去。
“是公子……令我进入大殿请碧大人出去相见……”断断续续说了几句,婢女却突然没了声音,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众人大惊,温若眠跃起将皇帝挡在身后,厉声喝道,“有刺客!御前侍卫前来护驾!”
殿中乱作一团,大臣妇人纷纷逃窜,那婢女脖颈后插着一根极细的银针,将脖子洞穿。
皇帝看着身前的温若眠心中一暖,兄弟俩几日的僵持全然消散。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厉声道,“今日朕在这里,看谁敢宫中行刺!”
人群渐渐镇定下来,温若安立于上首,侍卫盔甲森森,有太监宫女上前为在场众人搜查身体。
如此细的银针,凶手只有可能是殿内之人,否则不可能一击必杀。
温若眠站在碧螺身侧,以眼神无声安抚她。
这婢女原本是唯一参与此事的人,如今意外身亡,泼在碧螺身上的脏水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
不论是左相的有意无意,还是有蒋叶青参与其中,碧螺只恨不得将依旧跪在下首的男人碎尸万段。
已经镇定下来的孟公子此刻坚信自己污蔑碧螺到底,她就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心中期盼,便十分不耐的等待着搜查快点结束。
李宝成走上前来,示意他将双臂展开。
孟公子毫不在意地展开手臂,当小太监摸过他的身体时,俨然发现了别在他衣襟上的银针。
李宝成神色阴森,将银针拿在手中,呈给皇帝道,“皇上,找到了。”
满殿哗然,竟然就是当事之人,左相之子杀害了婢女。
碧螺眼中也是掩盖不住的吃惊之色,银针居然是他携带使用的。
不等她开口,便有刑部尚书开口道,“想必是此人栽赃唯恐不成,才下此狠手。”
“婢女是唯一知晓此事之人,便由她惨遭毒手了。”贵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孟公子面如死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银针为何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论碧螺与他如何,他都难逃一劫,在岁贡节宫宴上红袍杀人,便是忤逆违抢,皇上定不能轻饶。
左相神情已经由焦急气愤变为悲伤绝望,他深深埋首扣头,恳求道,“皇上,臣如今年老只有这一个嫡子,翩翩暴毙已经痛失爱女,还请皇上从轻处罚,他只是一时糊涂啊皇上!”
皇帝神色莫测,只看着下首头发花白的左相,沉沉叹息。
“左相快快请起,你是于国有功的三朝元老,朕相信绝没有谋逆之心,因此只惩罚他蓄意杀人之罪,左相放心吧。”
碧螺早已料到会是如此结果,暗中扯了扯温若眠的袖子,两人便不再出声,静观其变。
“此时交由刑部查办罢。”皇帝拂袖而去,众人俯身行礼。
左相暗自松了口气,皇帝此意便是轻罚了,刑部处置自己还有救下儿子的机会。
看着已经晕过去的不争气的孟公子,狠摇了摇头,左相颤颤巍巍地转身,对着碧螺道,“惊扰了碧大人,本相心中十分不安。”
“左相大人言重了,还望孟公子日后记住教训,莫要随意杀人灭口。”
眼看温若眠神情无异,左相才放下心来。
宣王性情鲜明,幼时的桀骜不驯如今虽收敛了不少,却也不能确定他是否会置孟公子于死地。
将温若眠与碧螺恭敬送走,左相神情阴狠,只怪孟公子自己不长眼,使劲撞了上来。
那婢女之死,显然是有武功之人的手笔,孟公子丝毫不会武功,只是一个好色的酒囊饭袋,怎么可能轻易当众击杀一个婢女。
便只有可能是宣王的意思,左相将眼中的肃杀之气藏起,将孟公子交待妥当,便乘马车返回相府。
如今招惹了温若眠,只能另寻保身之法了。
一驾马车自相府后门飞驰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