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馆深吸了一口烟，咂了咂嘴，把烟袋锅子在桌腿上使劲地磕了磕，用脚踩灭了掉落到地上的火星子。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在饭桌上。小五一看，是一枚铜钱。钱币边角些许破损，看样子有些个年头了。
“小五”，张老棺把铜钱推向小五道：你看，这上面是什么字？
铜币有字的地方布满绿霉，张小五借着灯火仔细辨别着，道：上面，好像……文…通宝…应该是什么文通宝吧。其中一个字，覆盖了厚厚的铜锈绿霉，实在是难以辨认。
张老棺没有说话，夹起鸡头，啃了起来。
小五一脸疑惑，老爹今天好像有太多反常的地方。
不说这枚铜钱，就说那些鸡和棺材，这可是他们生活的基本来源。
母鸡基本上每天都可以下蛋，自己留一些，剩下的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补贴一些个家用。
再说了，作为一个棺材铺，却把棺材免费赠人了，这也太有违常理了啊。
小五想不通，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呀。
其实，说句实在话，这五六年来，小五对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很困惑。
他由今天的鸡和棺材的事，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奇怪的事。
十三岁时的一天，张老棺忽然拿出一本书要交他识字。当时，小五惊诧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天天只会和木头棺材打交道的老爹竟是一个会读书识字的人。
等张小五学完了基本的常用字后，张老棺不知道从哪里拿回来很多的古籍和画本，交给小五让他看。这些书籍是关于民俗文化、风水地理、天文星象以及历朝历代的野史奇闻等。
有时，张老棺还会说一些个奇怪的故事给小五听。
更令小五感到奇怪的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张老棺扔给他一本书。
这书没头没尾，破烂不堪，竟是关于拳脚腿法的书。
从那以后，每日清晨，鸡未鸣时，张小五都会院里晾晒的棺材边练习拳脚。
张小五对这些感到非常的疑惑，他曾经问过张老棺：爹，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啊？还有，你教我这些……
张老棺没让他把话说完，只是望着墙外数不清的坟头说：我教你识字学文、习练拳脚的事情，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切记。
小五是个听话的孩子，这些年来，他也从未跟人提起过这些事情，包括他的好朋友谢大嘴和柳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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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张老棺喊了一声，把张小五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张老棺给自己倒满酒，给小五倒了一点。
二人，一饮而尽。
张老棺指着桌子上的铜钱说：小五，这是一个信物。见到了此物，我们的使命便开始了。
“啊...啥...啥啥啥...”。
张小五目瞪口呆。
他嘴巴里刚吃进去的鸡肉，还没来得及咀嚼碎就咕噜一下子滑了下去。他忙起身又呕又吐又扣，才把鸡肉从嗓子眼里给弄出来，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就被噎死了。
张小五擦了擦嘴，喝了口茶水顺顺气。
他望着张老棺，一头雾水。
小五心里想着，什么信物？使命？妈了个巴子的，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他爹是一个棺材匠，他以后也会是一个棺材匠，这就是他的人生。
张老棺喝了口酒，夹了块牛肉给小五，自己也来了一块。
他看着惊讶的小五喘息稍定，边吃边说：小五啊，这些年来，我瞒着你很多事情，我以为这辈子都不用说给你听......世事难料啊。小五，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困惑、不解。我就从头说起吧，故事很长，也很复杂，听起来可能有点儿乱，你先不要问，什么也不用说，只管仔细听就好了。
张小五点了点头。
张老倌夹起一根鸡爪子啃了一口，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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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啊，还得从很早以前说起。
那是三国末期，魏国最后一位皇帝，名作曹奂。他继承帝位五年后，司马昭之子司马炎篡夺帝权，魏国灭亡，曹奂便把传国玉玺交给了司马炎。
司马炎得此国宝，大喜过望。遂召群臣共赏，并令人写文昭告天下。
当夜，宴席完毕，群臣散去，司马炎坐在案边欣赏传国玉玺，爱不释手，喜不自胜。但是，有一人却是久不离去。
司马炎问道：木爱卿，何故在此逗留啊。
木长清作揖道：陛下，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司马炎道：但说无妨，朕先恕你无罪。说完，继续把玩着玉玺。
“微臣以为，这块传国玉玺...是...是假的”，木长清低头说完话，额头已是布满细细的汗珠。
司马炎把玩着玉玺的手停了下来，他脸上的喜悦之色慢慢冰结成霜。
他起身，手按着身上的佩剑，走到木长清的面前，说道：木爱卿，何故如此说？你可知道欺君之罪。
司马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也很冷。
木长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便把他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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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汉灵帝驾崩之后，宦官张让等人玩弄小皇帝--汉少帝刘辩于股掌之间。
张让等人横征暴敛，卖官鬻爵，致使朝政日非，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
于是，大将军何进与司隶校尉袁绍，合谋私招董卓领兵进京，联合击杀张让等宦官集团。
张让眼见大势已去，便带着汉少帝刘辩，渤海王刘协出逃洛阳北邙山，宫中的传国玉玺就此下落不明。
张让在逃跑途中遇到了董卓的军队，投河自杀了。刘辩和刘协被董卓救下。
董卓进京剿灭宦官集团之后，拥兵自重，专断朝政。废刘辩，立刘协，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时之间，董卓权倾朝野，荒淫无度，嗜杀成性，无恶不作。
各州郡皆招兵买马，对抗董卓暴政。
那时，东吴孙坚也起兵讨伐董卓。
这日，孙坚领兵进军到洛阳，驻军在城南。
这城南附近有一口古井，深不可测。说是一口井，实际上，更像一个深洞。
这口井并不是人工开凿的，而是地面震裂形成的。
据当地的老人讲述，百年之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接连击中城南的一块山丘，数十道闪电之后，大地猛然震动，一道青芒呼啸着直冲夜空。
次日，风停雨歇，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结伴去闪电击落的地方探探究竟。只见，山丘早已不见，方圆百米焦黑一片，地面坍陷成一个不见底的深洞，隐隐有血腥之气。
有人说，那晚雨夜，看到一条红眼黑鳞的大蛇挥舞着翅膀飞上了天际。
那晚之后，附近的村庄里出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洞口附近，一整片土地上种植的庄稼作物，总会在开花结果前流出黑色的汁液而烂掉。挖出死掉的庄稼，可见下面的根系断裂处有暗红色的水留下来，发出刺鼻的腥臭味道，令人作呕。这气味，很像夏日暴晒过后爬满蛆虫的尸体上流出的水。
接着，有人的家里养的猪狗鸡等家畜也不翼而飞。再后来，有些在这深洞周围玩耍的小孩子们就再也找不到了。
官府派人来查，毫无头绪。多次派人下去洞中探视，却是有去无回。
恰巧，这个时候，有一个叫花子路过此地。
这个叫花子和其他的要饭的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唯一令人深刻的是，他背着一个包袱。
一个红色的包袱。
这种红色的包袱一般都是娘们背的，很少有老爷们背这个。
他走到洞口百米处忽地停下脚步，嘴里念念有词，似是疯癫了一般，坐在一颗大槐树下两日两夜，不吃不喝不睡。叫花子时而沉思良久不语，时而仰望夜空手指星辰日月。
第三日清晨，他忽地吐血三口。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长了绿毛的馊馒头，狼吞虎咽。吃完后，趴下身子在一个泥坑里喝了几口水。
他喝完了泥汤，用水抹了一把脸后越过一条大河，登上了一座高山，站在高处望着眼前的深洞和方园数十里的山川形貌。
风，呼呼地吹着他凌乱肮脏的头发和长长的胡须。
叫花子看了良久后，忽地仰天长笑，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是了，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