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仪心知皇后既然已经跟她明说到这个程度,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她佯装讶异,眼中带冷地笑笑:“我竟然不知。不过,外祖父和太后娘娘曾经为我指了这纸婚约,哪怕殿下有何缺陷,处何困境,民女也断不会厌弃。”
她对与九殿下的婚约本是无心,更遑论十殿下,此时也不得不以此话来挡住皇后的问话。
慕仪语气坚定,皇后一时间也辨不清真假。
“好一个不会厌弃。本宫可曾听闻贵妃退了你的婚约,难道你就不觉得羞辱?”皇后从凤倚上起来,慢步到慕仪身侧,环绕慕仪打量了几眼。
慕仪却也并没有被这目光看得惧怕,镇定平和。
“若说当日皇后娘娘在那个境地,恐怕也会这么做。”
皇后冷笑一声,目光看前,“那本宫既然叫你过来,也不是一个白来的。皇上的旨意尚未下达,而婚约就压在我这里,你怕是不得不嫁。或者你可以对老九情深意切,本宫也能成全你这对苦命鸳鸯。”
慕仪心里突然明白了,皇后这是想要硬要她嫁给十殿下,或者只是一场控制和离间?
“我竟然不知道我儿媳妇,竟然会如此抢手!”一袭紫色淡笼轻纱随动作翻飞,来人一脚踹开了福熙宫的宫门。
她容貌绝世,姿丽明艳,目光是果断从容地凌厉,左右各有宫女搀扶着,可是她的气质却有着一股将门的刚稳,并不像寻常宠妃的柔弱。
皇后没有想到贵妃会这般不尊规矩地上门,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太久没来,让她淡忘了一些记忆。
当年这个出世之花的贵妃可是曾有过一段妖艳祸国的时刻,而她也曾被压了一头,那段时日整个皇宫没人敢触碰这个女人的霉头。
不过幸好,皇上还算圣明,便将这女人封了冷宫,再次放出来的时候,贵妃已经不复嚣张。
“这福熙宫,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好的。”冷贵妃说话冰冰冷冷,整句带着嫌弃之意,毫不顾忌皇后。
她目光看向慕仪,声音柔和了道,“过来,随我回云泽殿。”
“本宫不过是请慕侯府姑娘到福熙宫叙叙话,贵妃竟然有这个胆量闯福熙宫。想当年贵妃娘娘不守尊卑的惩罚,怕是忘记了?”
冷贵妃眸子沉了一沉,慕仪虽然不明白什么事情,但是莫名地感到也许贵妃娘娘并不是外界那么受宠,而是一种被打压的恩宠。
“再着,慕姑娘并没有被许配给老九,贵妃此话,是不是言之甚早?”
冷贵妃像是从过往端回了神态,“那又有何区别?反正不过是片刻后的懿旨而已。”
她神态端然,一抹笑俏丽绽放,虽然眉眼带着沧桑,却风华绝代。
“贵妃可是敢断定懿旨?”
皇后最看不得贵妃这种模样,就像是全副盛宠都在她身上一样。
断定懿旨怕是大罪,谁敢轻易揣测圣意,更别说断定懿旨。皇后这是将贵妃往大罪处引。
门外忽然气势浩荡地来了两队人,两队人对上了面。两个为首的人互相诧异地相看了一眼,一同了然地进了福熙宫。
这两队人按规矩礼数一左一右地排站着,皇后一眼就认了出来来人是谁。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两队人马异口同声地躬身说道。
左首的正是皇上最信任的内务太监徐福,而右首的嬷嬷虽然慕仪不认得,可是能和徐福并排而站,肯定分量不轻。
皇后略微诧异,没想到竟然将皇上和太后身边的两个大红人招来,她不动声色地瞥眼看向慕仪,分毫不知为何这个平平无奇的侯府嫡女,竟然能引来这两个人物来助她。
皇上那边怕是老九过去的,而太后这边……
太后不问后宫之事已经久远,如今是为了什么来管上一管?
皇后不敢太过招惹这两个人,只好让他们平身。
徐福和嬷嬷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徐福上前说道:“皇上请奴才给皇后娘娘带话,圣上答应了神医的事情,慕姑娘的婚事自有圣上裁定,不必皇后娘娘费心。”
“本宫明白!”皇后一时间还真泄了气,不过脸上不露声色,依旧笑意在脸,转头看向右侧的嬷嬷,“不知嬷嬷前来又是因何事?”
“太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请了慕侯府的姑娘进宫,便也想借此请姑娘过去寿仁宫叙叙旧。”
皇后笑意僵硬,手里却是暗自握掌又松开,“我和慕姑娘相谈甚好,往后再详谈尚可。既然太后娘娘要人,那便领过去。”
皇后说罢直直看向慕仪,像是还有下次喊慕仪进宫来详谈的模样。
“皇后娘娘请慕仪到福熙宫来,慕仪感激皇后盛情招待。而且民女也并没有与皇后娘娘可以通达的地方,便不多加叨扰了。”慕仪婉言拒绝。
她好不容易得以脱身,可再也不想来福熙宫这个地方。
更何况现在有这么多人在,她再多得罪一下皇后,皇后也不敢当面对着她做什么。至于事后,回到宫外,皇后用阴招她也能拆过去。
“哼,既然你心思坚定,本宫也不愿意多言。还望好自为之!”皇后也听出慕仪明面上的拒绝,只好作罢。
“既然事情禀报完了,奴才也告退了。”徐福见到慕仪被太后那边的人领了去,心想也算完成了圣上的交代,便没有多言。
冷贵妃见状,也懒得跟皇后打招呼,路过慕仪身侧,跟她说了一句:“太后娘娘喊你过去,你做到规矩就不怕其他。”说完也离开了福熙宫。
看着嬷嬷领着慕仪到寿仁宫远去的身影,皇后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鸷。
金銮殿前,君宇轩和君北珩从大殿退了出来,君宇轩傲气凌然,看向君北珩略带不满地抒发着不明显的愠怒:“九哥与那位姑娘可是真情深义重,我竟然不知能有个皇子能为了一个女子上金銮殿去求父王?”
君北珩刚才进来的时候,君宇轩正在向圣上汇报着他近来的建树。被君北珩一进来,就已经打断了许多,他与门客多日思索的法策没有向父王述完,自然心里有怨。
他曾经也见过这个九哥辉煌的时刻,那时候他总觉得追上九哥遥不可及,可是自从那年君北珩从西北之境退回朝堂后,那原来的光芒便磨灭许多。
他想这个九哥不过是继承冷家的带兵之术,最多也只是一个上好的武将,他能带兵,却未必会朝堂的权衡之术。只是一个皇子会打仗却不会权衡,那往后也不一定能被父王选中继承储君的位置。
所以他特地挑了君北珩的弱势,学权谋,在朝堂拉拢一批臣子,又借着丞相是他舅舅,所以他这几年在朝堂中如虎添翼,所做的事情也颇得到父王的称赞。
“嗯。”君北珩语气平缓,并没有被激怒,“本殿王妃、神医之徒,哪个名分都值得上金銮殿。”
君宇轩心里不由得气了,“难道说这个女子比国家大事还重要?”
怎么他觉得他的这个九哥根本不想舅舅说的高深莫测,一个为了个女人上金銮殿的皇子,能有多少头脑。
“十弟是说你说的也是国家大事?”君北珩斜睨了君宇极一眼,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九哥此话何意?”君宇轩声音发厉。
“若我没有看错,父王刚才听你讲的神色略有不耐烦之意,怕是十弟又和门客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君北珩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君宇极的破绽。
君宇轩这几年的确在处理政务,可是他为人品行高傲,座下门客多是顺为恭从之意,商议的计策多因为不切合奉天朝实际,而被圣上屏除。
君宇轩像是被戳中了弱点,脸色有些不虞,“不过,九哥也不用高兴得太早,慕姑娘能不能成为九王妃这还不是一个定数。我看慕姑娘为人爽朗直率,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恭谦温婉,如此真性情也是个颇为有趣的女子。我也很是欣赏!”
君宇轩咬重了最后的字,笑意如同利刃寒芒一样刺人,带着一种挑衅。
“十弟这是要跟我抢?”君北珩回头对上,明明是温和的模样,气势不输分毫。
金銮殿前如同形成一股无形的风,在两人的对峙间来回汹涌。
“正有此意!”君宇轩眼神重了重,哪怕慕仪并不算他心仪的女子,可是就凭着她能让君北珩上金銮殿,他也得好奇地争一争,好搓搓君北珩的威风。
他竟不知身体羸弱的九哥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寒芒利锐,君北珩就应该在九王府待着,当他带兵打仗的将军,这个朝廷并不需要他,并不属于他。
“那么,你怕是输了。”君北珩勾唇笑笑,眉眼舒展开来,却分外妖冶。
君宇轩怔楞了一刻,君北珩怎么如此笃定?
“从我刚才进去金銮殿的时候,父王已经做了决定不是么?”君北珩轻启薄唇,冰凉凉地说道:“你说父王如此看重神医,会特地让神医难得一收的爱徒,去嫁一个不关心他徒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