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暗暗偷听的萍儿立即把这消息告知其小姐。何雅蕙闻得自己心上之人确已逃离,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一会儿又忧从中来,心里叹道:“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希望他不要忘记我,践行其诺言,莫辜负于我。此后,独守空闺,日日煎熬,度日如年。”想到这,便痛哭起来。柳梦梅此时正院子里慢走着,忽而闻得这悲泣之声,便知晓是何雅蕙又在为秦修美而伤情,不禁叹道:“好一个多情的女子。这秦修美虽是尽干一些采花不耻之事,却也有这么一个对他情深义重的女子。我之往后,也不想如帝王将相般妻妾成群,只要有这么一个对我一片痴情的女子就足矣。”
次日,天蒙蒙亮,便牵着乌骓,背着剑,向下人略微说了一下,便出府,东行而去了。
暂不说柳梦梅,再说到这东城刘家上来。经过这么一遭后,刘员外夫妇商量道:“万一女儿有什么不测,失了贞洁,污了身子,那我们这老脸往哪里搁哦!以后又如何嫁出去哦!堂堂名门之家,皇亲国戚,万万不能有这样的笑话。”于是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立即把女儿嫁出去,遂叫人去请王婆过来。
这王婆如今已八十高龄,做了一辈子的媒人,牵线搭桥不晓多少姻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是妇孺皆知。她因年事已高而养居在家,虽是对外宣称不操旧业,然则还是不少显贵之家重金邀她出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婆见佣金颇厚,而且都是名门大家,也就难以推辞了。今见是有女在宫里当妃子的刘员外家,便匆匆乘娇而去。
刘员外夫妇亲自大门外相迎,上宾相待,万分尊重。王婆道:“员外,夫人,多次请老身说媒,我是每每与有荣焉。然则说句可能有些不好听的话,请莫要见怪。这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一定要好好考虑清楚。若是还像先前那几次那样中途作悔,屡屡失信于人,不仅我将晚节不保,而且对于你们刘家在外人看来那也是名声不好。而且继续这样下去,即便有再好的条件,那也会错失良机,难觅良缘。故而,请员外和夫人要思量再思量,这次千万不能重蹈覆辙了。”刘员外道:“请王妈妈放心。这次我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怎样,都要把英兰给嫁了。若是她不从,哪怕是绑也要绑去。绝不再由着她了。”
王婆接着道:“早该这样了。你们呀,平日里就是太心慈手软,下不得手。普天之下,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自己子女性子?若是这般任由他们胡来,那不都乱套了吗?。”刘夫人道:“王妈妈,说的很是在理。我们做父母的确有不到位的地方。”王婆又道:“这本是您们自家事,我这个局外人管闲事说了几句忠言。若有得罪地方,还望不要放在心上。老身并无冒犯之意,纯属一片好意。”刘员外道:“王妈妈把我们当自家人,才会说出这般肺腑之言。我们感激都还来不及,岂会有半分责怪之意?”王婆道:“素晓员外和夫人乃明事理之人。若是换做是其他狭隘小人,听到我这般直言直语,必然当作是成心要让他们难堪,心理必是暗暗骂我老东西不懂礼数了。”刘员外道:“此等小辈,就算我们心肠再好,那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总是要说我们的。我们又何须在意他们?唯有远而避之就是了。”王婆道:“员外说的甚是。”
刘夫人道:“对于小女之事,心底有没有些眉目?”王婆道:“前阵子,城南的袁家登上门来,要我为他们家公子婚张罗。无奈老身感了风寒,染病在床,实在是有心无力,故而就推了。如今想必是还没有着落,不然,这么轰动的事是不可能不知晓的。若是你们能成为亲家,自然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刘员外问道:“您所说的这袁家可是与当朝宰相联姻的那户人家?”王婆道:“可不是嘛。而且这袁公子弓马娴熟,一身武艺,乃一表英雄人物。想必贵家英兰会喜欢的。”刘员外道:“我家与袁家虽是往来淡薄不甚了解,但也是知道他们家世的。若是我们真能结为朱陈之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自然是美事一桩。”刘夫人也颔首。王婆道:“若对方闻得是贵家千金,不用说,那也必然是一万个愿意的。”
三人谈了约摸一个时辰,王婆便要告辞。刘员外立即叫人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一包银子。王婆半推半就接过,掂量很是丰厚,暗暗自喜,对两人道:“老身今个就去问询问询,等着好消息吧。”夫妇二人又是说了一番感激劳驾之话,送到门外。
恰巧,英兰与银心不知到哪里从外面回来,看见王婆,便晓得父母又要为自己说亲了。待王婆轿子走远,英兰对父母道:“去年年底不是刚给说过一次吗!这老才刚隔了几个月啊,怎么又来了。”父母并不言语,默默进去。待到堂中,英兰再央求刘夫人道:“娘,不要那么急嘛。女儿还想多多孝敬孝敬您们呢!”忽然,刘员外发火道:“那要拖到什么时候?看看左邻右舍,街坊邻居,哪家女儿不是年至十五便立马嫁了的?你倒好,硬是拖了三四年,还不想嫁。成天抛头露面,穿得像一个要饭似的,没有一点小姐德行。”英兰道:“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您们每次给我选的不是酒囊饭袋,便是嫖赌成性,不是粗鄙野蛮,就是人面兽心。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