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柳梦梅匆匆赶来,听完始末经过,不禁叹道:“真是闻所未闻,古今奇观。”又道:“犯人昨日已用过刑,双足有伤,想必未曾走远。只不过他若是易容成他人模样,倒是不好辨别。也只有先从足部有伤行动不便者着手。”何飞鸢遂立即派出各队人马,各路追寻,四下搜捕。至掌灯十分,众衙差回来复命,都未有半点蛛丝马迹。何飞鸢叹道:“罢了,罢了。此贼先前就算是在眼皮底下,我们都识别不出,更何况现已逃入了茫茫人海呢?”
何府里萍儿一闻得此消息,便立即奔去告知何小姐。何雅蕙顿时方松了口气,握着萍儿的手道:“萍儿,你可知晓我昨夜有多害怕。里面潮湿肮脏,屎尿臭味,又有蚊虫叮咬,除了忍受这些外,更要命的是里面的大耗子。那里的耗子真的好大的。它们时不时在我周围游走,甚至爬在我身上,钻入我衣裳中。我不晓有多害怕,但为了不被发觉,给秦公子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逃走,颤抖咬牙,半点声也不敢发出。后来又联想到牢里的死人。你想啊,有多少人死在这啊!而且据书籍记载,多半是含冤而死。就在前几日,我们不是听说有一老太婆就冤死在这牢里了吗?我一想到这些,便就觉得黑夜之中有一双双的眼睛盯着自己,感觉有好多的冤魂厉鬼。真的好吓人!我腿脚不停抖动,心都快跳出来了的,害怕到了极点。睡又睡不着,唯有蜷缩着身体,对着墙壁,煎熬到天明,就仿佛过了一年似的。”
萍儿失声哭道:“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有曾受过这这样的罪呢!要说还是应该让我去替小姐受罪。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小姐。”何雅蕙道:“说什么傻话呢?若是你换我去,那我爹岂会饶了你?既然不会饶了你,岂不是救了一个又失去一个?你我情同姐妹,怎可轻易抛弃呢?”萍儿道:“小姐如此待我,我不知说些什么,唯有以后好好服侍来报答。”又说道:“小姐你为了秦公子,付出这般多,吃了这么多苦。若是他一去不复返,辜负了小姐,我定饶不了他。就算是他在天涯海角,我也把他找回来接受惩罚。”何雅蕙望着窗外的天上婵娟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柳梦梅见何县令这么快就放弃了,心里甚是气恼,他想道:“作为一县之主,连这点意志力都没有,怎么能治理百姓呢?怎配坐在这个位置上?至于那采花贼,若是真就这么逃了,那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且让我再去查探查探,兴许他还隐藏在周遭呢?”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出来了,至天大明,他行到桃花林,便想道:“这桃林中倒是绝佳的藏身之处。不晓得他们搜过没有?不过对于这无边无际,就算他们来搜过,那也只能是冰山一角而已。我再去看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柳梦梅轻轻跃起,踏着桃枝飞走,俯观着下面,时不时有片片桃花身边拂过。须臾,见有一小溪流过,边上似有一人。待他渐渐近去,果有一人踽踽沿溪而行。这人尼姑打扮,约摸六十上下,背着一柄剑,腿足似有伤,走路不很利落,略有不稳之状。他暗暗叫喜,想道:“这里人烟稀少,又是一个大清早,且此人腿足明显有异样的,故而,必是淫贼易容成的。否则,断然不可能如此巧合的。”忽而,闻得一声内力传音道:“偷偷摸摸,非奸即盗。”这人内功颇深,周边花瓣阵阵扬起。
柳梦梅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丈开外便已现有一人,正是方才那老尼。这老尼也不多言,运息内力,把周遭花瓣纷纷吸了过来,凝聚成一团,然后朝着他打将过来。柳梦梅见其势不容小觑,遂用了八成功力,使出一股内力迎了上去,勉强抵挡住了。花团中路四散开来,落得纷纷扬扬。老尼见他年纪轻轻竟然可以挡下自己这一招式,略有愕然,接着再凝聚了半丈来高的花团打了过去。柳梦梅方才已是吃力,现见一大了一倍的花团袭来,心想若是硬对恐非其对手,于是,便跃起三丈来高避开,拔出玉剑,划出一道剑气射将过去。人也随着剑气飞过去。老尼立即把剑气用内力抵消掉,稍稍往后一退,纵起高于对方一丈,居高临下,冲向柳梦梅。柳梦梅使出青城剑法,与对方斗了十余回后,仍不分胜负。须臾,老尼也取出背上的宝剑,使出一套高深剑法,与他较量起来。柳梦梅见她拔剑瞬间有一道寒光射出,想必定非是寻常兵器,又见她的招式绵柔,绵中藏针,再过了十余招,便已处下风。
倏忽,不知怎么,他手中之剑竟然给对方夺了去,人也跌落到地。老尼随即徐徐落下,一边瞧着夺来的这柄玉剑,一边哈哈笑道:“青城不愧是青城,连如此青年,剑法竟也练到了这般境界。我猜想你应该已练到第七层青城剑法了吧。俞青竹却又是你什么人。”柳梦梅道:“我却是青城弟子,剑法也正如前辈所料那般到了第七层。俞师叔一手把我养大,情同父子。请问师太与我青城有何渊源?”原来这老尼一见他使的剑招,便立即认得乃是青城剑法,又见他所拿玉剑,便知晓是俞青竹所赠。她却又是何人?但见她道:“魏巍西蜀,峨眉青城,一佛一道,千年毗邻。”
柳梦梅道:“原来师太是峨眉派的前辈,我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只因前日有一采花贼逃脱,此贼用过刑,腿足不便,但擅于易容,衙役大举搜捕无果。我思也许他躲入桃花林中来,于是便来碰碰看。方才见前辈走路不稳,便妄断是那犯人了。正想着要动手,没曾想前辈却早已发现了。”那老尼道:“这世上的许多事并非相像中那么简单。切记莫要想当然,尤其是人命关天之时。当然我并非说你会害了我性命,看你一身纯正之气,断然不会轻易杀戮。只是想告诉你这么一个道理。”柳梦梅道:“多谢前辈教诲。不知前辈为何独自行走在这野林中。”老尼道:“前面半山腰中,有一桃花庵,贫尼就居于那庵中。去了一趟五台山,刚赶回来了。你我有缘,何不前去一观。”柳梦梅遂与她边走边聊,缘溪行,徐徐上游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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