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旭日初升,秦轩便已早早起身。
毕竟之前沉睡数十日,昨日他刚醒时身体还有些不适,倍感疲倦。在蕴德和他聊过之后便继续回床休息了,后面也就小宝来过一次给他带了些吃食补充体力。
今日醒来却是感觉神清气爽,已然和受伤之前无异,又承蒙昨日蕴德松口愿意先收他作记名弟子,心中更是信心百倍,豪情万丈。想到蕴德所说,若是他今日身体恢复尚可,便先来教他一些修炼运功的法子,只恨不得马上就跑到蕴德面前打几拳给他看看。
秦轩打开木门,顿时一呆。虽然树还是那树,山还是那山,但眼前所见和昨日感觉却完全不同。
只见山峦起伏,云涛叠浪,雾霭深重,朝日远远在前方升起,把座座连绵群山氤氲笼罩其中。若说昨日的俊山险峰给人感觉好似一个魁梧大汉,坚实厚重。今日被云层重重包裹着的山峰却似一个被头纱盖住的美娇娘一般美艳至不可方物!再往远处眺望,依稀之间还可见大江如带,汇川联流,气势磅礴一路涌出。
秦轩自幼在围峰镇,何曾见过如此景色,一时竟有些痴了,只是呆呆望着,心中竟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日若是学成了御剑飞行之术,日日在这群山之上来回纵横,不知该有多么快意平生!
忽听得有人道:“小师弟,早啊!”秦轩转头一看一人笑吟吟看着自己,正是小宝。
经昨日小宝来给他送饭时闲聊几句的功夫,他已知晓蕴德一共有三个徒弟,全部是入门弟子。大弟子赵德便是昨日那个皮肤稍黑,其貌不扬的人,岁数最大约莫二十五六之间,二弟子柳逍便是那个用手弹过小宝脑袋的人,岁数该只比赵德小上一两岁,三弟子则是眼前这位卢小宝,估摸着比秦轩大上四五岁。
他本就对小宝有讨好之意,后面知道自己现在所住房屋原先是个柴房,是小宝在他昏迷时花了三天功夫收拾整理出来的,心下更是感激,忙道:“小宝师兄好!”他本想称作卢师兄,但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叫略显生分,是以便干脆称呼“小宝师兄”。
小宝原先几人之中辈分最低,突然来了一位小师弟,一想到今后自己也能像师傅师兄一样给他人教导课业,心中便充满欢喜。
小宝笑盈盈地道:“想不到秦师弟起得这么早,不知身体累不累,若是还有些疲倦便再休息几日。一旦开始跟随师父修习,你莫看师父平日里有些为老不尊,偷懒那可是万万不成的。”
秦轩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恳切道:“小宝师兄请放心,能承蒙师父师兄看重,我一定好好修炼,绝不敢偷懒。”
小宝“扑哧”笑出声,道:“我初时也是像你这般想的,但是这苦日子一天接着一天,头几年差点便要挨不下去了。后面总算习惯了才好一些。到现如今才觉得在这槐江山上天天练练功,做做课业,看看山景倒也是有滋有味。”
秦轩一时没反应过来,疑道:“我们这不是碧霞山吗?怎么变成了槐江山?”
小宝指了指远处一座高山,道:“那座才是碧霞山,亦是我们玉灵教大殿所在。而世人所称的碧霞山其实应该叫做碧霞山脉,整座山脉还有群山无数,我们所在的叫做槐江山,还有其他三位宝殿执事也是各占一山,水庭殿长真道长所在的是题首山,棠秀殿云水真人所在的是座景山,景阳殿清玄道人所在的是敦与山。”
小宝每说一座山名,便挨个指出。秦轩顺着小宝手指方向一一望去,最后目光停留在碧霞山上,只见这座山峰直插云顶,远远望去虽不真切但也感觉陡峭异常,且比之现在这边的槐江山不知高了多少,咋舌道:“这碧霞山真是高啊!”
小宝下巴微抬,骄傲道:“那当然,我们玉灵教乃是天下第一大派,这碧霞山自然也该是天下第一高山!”
两人谈话间却听得另一个声音飘来,道:“既然这么有空大清早吹牛,想来也是日子过于清闲了,后面便每日给你再加些课业吧,早饭也省了吧。”
小宝脸色顿时一白,丧气地朝不远处一个小屋喊道:“师父,小宝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给小宝增加课业了,小宝再也不敢了!”边喊边拉着秦轩一路小跑过去。
秦轩一路被拖着踉跄前行,一被带进小屋,就见蕴德和大师兄赵德,二师兄柳逍均已在座。蕴德坐主位正对门口,赵德和柳逍则是分坐两边,两人身边还各留了一个空位。
见到两人进门,柳逍先是朝秦轩微笑点头示意,然后目光转往小宝时,嘴角笑意更甚,仿佛捉弄小宝才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在蕴德面前小宝不敢造次,忙走到柳逍旁边座位乖乖坐下,赵德则是起身将身边椅子拉开,客气道:“小师弟,你快些来坐下用早饭吧。”
秦轩正感饥饿,道了声谢后便坐下。待和赵德离近了才发现,他身上衣服的胸前和背部都隐隐有水渍,秦轩的眼角余光更看到赵德脖子中有汗水流下。再看看对面柳逍,也是面色红润,额头渗出微汗。秦轩顿时心中凛然,想不到自己刚起床的时间,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人竟似已经做过一些修炼了,可笑自己还觉得起得很早。秦轩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看来以后怕是要加倍努力才行!
待秦轩和小宝两人坐定,蕴德点头示意后,才由小宝分发碗筷,柳逍和赵德帮着盛饭。秦轩起身想帮忙,却被赵德拦住了,想来是秦轩初来乍到,他们也有些不好意思让秦轩侍弄。
这是秦轩上山之后第一顿早饭,饭菜朴实,是香菇玉米粥,馒头,再配以腐乳,榨菜等。均是日常百姓桌上常见之餐,但是对于向来三餐不饱的秦轩来说无疑也算得上一顿美味。尤其这玉米粥香甜软糯,而配菜酸甜甘爽,好似人在这槐江山之上,便连这些吃食都像是修仙练道过的比凡物高上一节,秦轩最后两大碗下肚方才觉得有些满足。
秦轩摸了摸自己肚子,只见蕴德朝他望来,只听道:“你的身体倒是恢复得不错,是否想要早点学些练功的法门呢?”
秦轩连忙不断点头:“师父明鉴,小子是想早点学起来。”
蕴德微微一笑,道:“也罢,待会我便先给你上第一堂课。这之后你便先跟着你小宝慢慢修炼,若有疑问再来问我便是。”
秦轩心头一热,看着蕴德,诚恳地道:“谢谢师父教诲!”转头又向小宝道:“请小宝师兄日后多多批评指点。”小宝只是冲他笑笑没有做声。
各人吃好早饭后,秦轩便随着蕴德回到自己的小屋,蕴德拉开一张椅子坐定,秦轩则恭敬地站在蕴德面前。
蕴德脸上少有地露出凝重之色,郑重道:“秦轩,在我授你练功修习之法前,有一事需和你言明。我玉灵教的太虚秘典千年前由我创派祖师虚霞子传下,乃是当世不二秘籍,天下宵小之徒觊觎良久。今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可擅自传授给他人,否则便是欺师灭祖,再不容于我玉灵教。你若是认同,现在便在我面前发下毒誓!”
秦轩心中一凛,“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尚且年幼稚嫩的脸庞已然紧绷,右手三指伸开举过头顶,在蕴德注视之下,一字一句道:“我秦轩今日在师父面前立誓,师傅传我的练功心法此生此世绝不私自授予他人,若有违此事,愿遭天谴!”
蕴德满意地点头,将秦轩虚扶一把,道:“世间所谓修仙即是练气,而练气之法天下各门各派均有不同,但若以我平生之见,若以威力而论,当首推我玉灵教的太虚秘典、寒山寺的大明禅和魔门的幽魔经可稳居前三……”
秦轩疑道:“我常听人说天下名门正派当以我们玉灵教,以及寒山寺,神剑阁为首,怎地神剑阁不在师父论述之中,而魔门反居前三?”
蕴德解释道:“正派魔门只是我们以正邪分之,和这练功心法却是两码事。你莫小看这魔门,若单纯以功力论,他们的创派祖师冥霞老祖是和我们玉灵教祖师爷虚霞子同为千年前最杰出的两人,她所传下来的幽魔经更是深不可测,他日你若与他们对上,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而神剑阁走的则是完全不同的路子,他们历代掌门都对铸剑痴迷不已,是以人人均是以仙器为主,以练气为辅,所以不在其列。”
秦轩道:“那若是我们玉灵教的掌门和那寒山寺的掌门,神剑阁的掌门,魔门的掌门互相比试,这几人谁最厉害呢?”他毕竟年幼心思单纯得很,故才有此一问。
倒是蕴德被问得哑然失笑道:“你倒是问得干脆,不过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有一点我须得警醒你,否则哪一日你和人动手怕是要吃大亏。”顿了又顿却问道:“你先回答我,你觉得我们玉灵教内若是比武,最厉害的人是谁?”
秦轩不假思索道:“自然我们的掌门冲阳掌教!”
却见蕴德含笑不语,秦轩眉头微皱,试探性的问:“那莫不是师傅您?”蕴德依旧不语只是摇头,待秦轩把剩下三位玉灵教掌教全部说了一遍,才听蕴德道:“我玉灵教上代太平掌门共有六徒,除却冲阳师兄和我们四位执事以外,还有一人叫做韦剑一,也就是你的师叔。若单纯以武力计,我们五人没人是他对手。”
秦轩咋舌道:“他竟比掌教和师父您都要厉害!”蕴德之前在围峰镇的几式剑法他是有幸看过的,虽然隔得远远的看不真切,但只看蕴德弹指间便挥起阵阵狂风,秦轩已经是惊为天人,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个韦师叔该是何等英伟竟能让师傅也自愧不如。
秦轩旋即又小心翼翼道:“那为何……掌门会是……嘿,那韦师叔担任何职,所在何处呢?”他本想问为何韦师叔不当掌门,但细想下觉得不妥因此匆忙改口。
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人,但蕴德也是丝毫不以为忤,坦然道:“这魔门有以武为尊的传统,我玉灵教岂能相同,先不说冲阳师兄德才兼备,担当掌教本就是实至名归。单单说我那韦师弟,他比之我更加不习惯这山上繁文缛节,当初他连宝殿执事都懒得接手,更无心掌门之位了。后来便以练剑为名下山去了,还美曰其名‘要走遍神州大江南北,从出世剑练至入世剑’,哼,照我看只是舍不得这个花花世界罢了。”蕴德说到最后两句,秦轩竟听出了几分羡慕的味道,却是丝毫不敢捅破。
蕴德又道:“那我再问你,你可知冲阳师兄和韦师弟各练至何种境界了?”
这修仙之途有七层,凤初、琴心、晖阳、腾云、乾元、无相和太清。这点莫说是秦轩,便是随便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也是知道的,街上搭台的说书先生每回讲故事都绕不开这些,但除了知道个名字以及太清之境已经有多年没人达到这两点以外,秦轩对此则是一无所知,便只能猜测道:“该是冲阳掌教在第五层乾元境,韦师叔在第六层无相境。”
蕴德似是故意卖关子,只是把腰间葫芦慢悠悠拿出来又豪饮两口,吊足了秦轩胃口,这才嘿嘿一笑,道:“终有一日你也会和人动武,因此要切记个人境界绝非是主导胜负的唯一条件,此人修为如何,使用何等兵器,甚至是何种心性全部至关重要。便说我那韦师弟,他虽只有第五层乾元境,但是却手持我玉灵教上古仙器烬焚剑,搭配我玉灵五诀的焚天诀,天下间谁人可挡一剑?”
秦轩拍拍胸口,呼了一口道:“只听韦师叔这剑名和剑招,我便觉得再厉害不过了。我之前还道谁的境界高,谁便可稳胜,想不到中间还有这等事。那这么看来,这几个门派的掌门如果不真正动手,怕是分不出个输赢。”
蕴德只觉得这小子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虽然幼稚,却让人同时又觉得有那么些天真,心中又添了几分欢喜,道:“你知道便好。今日我先传你太虚秘典的练功心法,待你先臻至凤初之境,再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