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夜晚,董魁刚睡下没多久。
有人策马狂奔,直奔县尉府邸。
此人,人到门前,直接翻身下马,随后带着一名翻译,慌忙闯入庭院中。
董魁听见有人在庭院中乱喊,变相红袖说道:“开门。”
开门之后,冷风灌进。
鲜卑将领慕容断,他伴随冰冷风雪,急忙开口说道:“主公,刘连快死了。城中那个兽医不顶用,他说刘连最多只能活五六天。”
听见此话,董魁坐在船上,一时还有点迷迷糊糊的问道:“谁是刘连?”
“就是我的军需官,管粮草军械的那个汉人。”鲜卑将领慕容断,如此回应。
等到这话音落地之后,董魁也是急了,开口问道:“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身子虽然虚,却是有了好转?”
“他晚间口渴,便起夜喝水。冷水下肚受了寒,他断了双腿,一时没注意,便从床上滚落下床。地上太寒,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是在冷地上躺了大半个时辰,浑身冻得乌紫。他今年六十二了,受伤体虚,再加上此番伤寒,眼见就是活不了了。”
鲜卑将领慕容断很是着急,刘连跟了他八年,给他当了八年的军需官,两人主仆感情深厚。
鲜卑军官,原本有一百多个。
在十一月十九日时,那个服用凤凰胆而发了狂的鲜卑人,他用大石砸死了二十多。如今啊,所有被俘虏的鲜卑军官,只剩九十五。
九十五人中,有六个汉人军官。
四个百夫长,一个千夫长。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管理后勤军需的刘连。
此时此刻,当董魁听完这话之后,董魁很无奈的说道:“如今柳城当中,能跟‘医师’这两个字沾边的人,就只有一个兽医。既然他说刘连是没得救了,那就肯定是没得救了。”
“刘连有才干,除了管理军需之外,卑职斗胆强攻柳城时,所用一切攻城器具,皆是由刘连一手监督建造。十五年前,他曾在檀石槐单于的王庭中听用,协助右贤王监管军需后勤,后来只因得罪了左贤王,而被剥夺一切特权,重新为奴。卑职是在八年前,以一袋麦谷为代价,买他为奴。八年了,虽名为主仆,但他早已成为卑职的左膀右臂。”
话已至此,在翻译把话说完之后,鲜卑将领慕容断,跪倒在地说道:“恳请主公,赏赐一颗凤凰胆,救他一命。”
“你是服用过凤凰胆的人,你觉得,就凭他的意志,能扛得住吗?我可不想浪费一颗凤凰胆,培养出一个只知杀戮的匹夫。”
董魁立即就拒绝了,把四只猎鹰体内的凤凰胆也算上,一共也只有三十七颗而已。刘连的才能,是智慧,是调配军需,是管理后勤。若是没了冷静又独立的思维,他连个屁都不值。
鲜卑将领慕容断急了,在翻译的帮助下,他说道:“刘连最初之时,是鲜卑投鹿侯的奴隶。檀石槐单于,虽然是投鹿侯之子,却是不为投鹿侯所喜。主公,按照你能华夏的规矩来说,刘连应该算作是檀石槐单于的师父。”
听见此话,董魁是‘嗖’的一下连忙掀开被子走下床,双眼瞪的滚圆,问道:“你所言,千真万确?”
“绝无一句虚言,八年前,卑职刚得知这个信息时,卑职也是不信。后来派人调查,才最终确认。原本左贤王是想直接杀了刘连,只因檀石槐单于不许,这才作罢。按照草原上的规矩,纵使是檀石槐单于,也无权管理别人的奴隶。也因此,刘连才会一直为奴,直到他年迈以后,在别人眼中没了价值,卑职才能用一袋麦谷买他为奴。”鲜卑将领慕容断,如此回应。
话说,汉武帝那会儿,北击匈奴。硬是把一个庞大的匈奴帝国,给打残了。
匈奴残了,也分化了,分为北匈奴和南匈奴。
所谓南匈奴,说好听点,是知错能改,被教化了。说难听点,就是被打断了骨头之后,为求活命,只能委屈就全,给大汉朝充当打手,当马仔。
纵使是到了现在,北匈奴绝迹草原,可南匈奴,却是依然还存在着!
四十多年前,有个叫做投鹿侯的鲜卑人,投靠南匈奴做了南匈奴的炮灰兵,和南匈奴人一起屠杀刚刚迁徙到漠北的鲜卑人和分崩离析的北匈奴残部,日子过的很潇洒,每天就是抢劫抢劫再抢劫,钱和女人全都有,很是滋润和舒坦。
有一天,三年没回家的投鹿侯,他回到家之后,突然发现,他老婆竟然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种事,本来在草原上,是很正常的。
在草原人的观念里,亲儿子和野种,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都有继承权,一样都有分享财富的权利,一样都有高贵的地位。
正如那句话:不管是谁下的种,只要是生在我家,那就是我的娃!
别人没觉得有错,可投鹿侯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只因,投鹿侯是一个,已经被严重汉化的人。
当年那个孩子,就是现如今,东中西三部鲜卑的王,三部鲜卑的单于,檀石槐!
…………
此时此刻,董魁快速穿衣,开口说道:“传我军令,让那个兽医,用最好的药,用尽所有办法,一定要保证刘连存活五天以上。”
话语说到此处时,董魁抛出一颗红丸凤凰胆给鲜卑将领慕容断,继续说道:“五天后,我若是没回来,你就给他喂服凤凰胆。”
“主公,您去哪?”鲜卑将领慕容断如此问道。
“去荆州南阳郡涅阳县,那里有个人,叫张机张仲景。路途虽远,但是我有乌云踏月兽,若是日夜兼程,五天时间应该能跑个来回。”董魁的话语声很匆忙,他是真着急了。
突然发现,刘连的政治影响作用,要比他本人的才干,重要一万倍!
董魁是单人独骑出柳城,一个人也没带。
带了也没用,别人没他马快,压根就跟不上他的速度。
乌云踏月兽,肩高一米九,是神驹中的神驹,奔跑起来,马快如风。
风雪中,董魁都快被冻成狗了,他星夜赶路,迎着风雪,特别遭罪!
…………
十一月二十二日,傍晚正午时分。
董魁不眠不休,过长城、到临渝、又从孤竹城过了河、直奔上垠县。自此,董魁已经出了辽西郡,到达幽州右北平郡。
从上垠翻山越岭渡数河,直奔雍奴县。自此,这里是幽州渔阳郡。
继续往前,前方路上,没有城池。可董魁,却也是度过了幽州广阳郡。
前方到了幽州涿郡方城县,从此转向西南方向,到了范阳城,一路直走,到了北新城。自此,出了涿郡,就是出了幽州。
一口气跑完幽州,董魁累的半死。大腿内侧已是磨出了血泡,血泡被磨烂之后,直接磨掉了两块巴掌大的皮。
神驹乌云踏月兽,也是累的口吐白沫。
董魁咬咬牙,停留在荒地中,很是肉疼的给乌云踏月兽喂了一颗凤凰胆。
这个不争气的畜生发了狂,撒欢乱跑,尽情发狂。
随后,它昏迷了。
…………
十一月二十二日夜晚,荒郊野地,雪地中,星空下。
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被风一吹,很冷!
乌云踏月兽还在昏迷,像死了一样。
荒郊野地,连柴火都没有,董魁在冷风中硬抗。
突然间,像死了一样的乌云踏月兽动了一下。董魁心中大喜,立即翻身上马,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