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段楼梯好像被延长了,到达一层的时候连江言都擦了擦头上紧张的汗水。
江言无可奈何的在一楼的走廊里踱步,刚刚蒋思思无比坚决的拒绝了江言的帮助,自己去了卫生间。江言虽然不放心,但还是选择尊重她。
阳城的午夜少了以往的喧嚣和灯火,只剩下一片死寂。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夏夜应有的蚊虫都少了许多。江言关掉了手电筒,想用心去感受一下静夜。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融进了这片空气,感受着大地的呼吸。可是大地的呼吸好像有些不平啊。
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她低血糖晕眩的话……那么好像是地板在晃动。最近也没坐飞机啊,怎么会有平地飘忽的感觉呢?
不会吧。
猜测到发生了什么的江言急忙跑向了蒋思思的方向。
“蒋思思,快出来!”江言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
当她冲进洗手间的时候,一脸惊慌的蒋思思刚刚从隔间里走出来。
“我好想,感觉到……”
“快出来!”江言焦急的打断她。
可是还没等两人离开这里,剧烈的摇晃就开始了。洗手间的木质隔间在这样的震动下纷纷投降,集体肢解散落。
江言和蒋思思手忙脚乱的躲避着木板袭击,吊顶掉落,历经艰险的冲到了洗手间门口。洗手池的水管承受不住压力炸裂开,水管的水瞬间奔上三尺高,打湿了衣着单薄的两个少女。
很幸运,洗手间的门框暂时经住了考验,没有在强力之下坍塌变形,但是走廊里的玻璃就没有这么坚强了。走廊里的玻璃碎片像下雨一般的散落,女孩子的本能让她们低头捂住了脸,寸步难行。下一刻,走廊里的吊灯几乎就摔碎在两人脸前,飞溅的玻璃和塑料碎片滑破了江言的手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江言鼓起勇气抬起头,认准了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就不管不顾的拉着蒋思思冲了过去。
匆忙的关上门之后,江言简略的观察了一下这个窄窄的储物间。两边的金属杂物柜都和墙壁一样高,顶着天花板。原本堆在一起的一些纸箱子和瓶瓶罐罐此刻都被震得散落在地板上。
地震持续了一段时间了,现在看来医院的大楼还没有要倒塌的迹象。江言暗暗地松了口气,现在只要等震动过去,外面的情况好一点就可以出去了。
江言和蒋思思躲在了房间的一个角落等待。震动还在持续,墙皮一块一块的脱落,江言感觉自己的头发包裹上了一层粉尘。
手电筒再次打开,一束光穿透层层的灰尘,照亮房间。
蒋思思道:“这里不会塌吗?”
江言回答:“不知道。但是这个角落里比较安全吧。”
接下来又是良久的沉默,不过江言这个时候没心情去感受这种尴尬。
胡乱的声音逐渐变小,江言好像隐约听到了楼上兰医生和陈浩扬的声音。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事
江言正准备大喊两声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楼下,突然被蒋思思的一句话堵住了。
“能不能,把手电筒关一下。”
江言不知道蒋思思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关上了手电筒。
蒋思思的眼睛还是带着月光在黑夜里发亮,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江言的错觉,她好像在蒋思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红光。
“你看那边。”
江言顺从地把连转向了蒋思思指的那个位置,一面墙皮斑驳的墙,挂着一张宣传疫苗的海报,有什么特殊的吗?江言不解的歪了一下头,她感觉到有一点红色闪过。什么东西?
感觉到不对之后,她这才发现,这张还能贴在稳稳贴在墙上的海报本来就很不一般了。
江言重新打开手电筒观察这张海报,有一班因为长期的日晒变色,而另一半可能以前被什么东西挡住而保持着原色。
江言搀着蒋思思,走上前粗暴的扯掉了这张海报。一个白色方形的类似接线盒的东西出现在海报后面。翻开盖子,一个光芒流动的图案印在一个方形的金属片上。
“这是什么东西?”蒋思思盯着那个如梦如幻的图案。
那个图案在手电筒的反光下呈现出一种带着金光的绿色,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一颗树一样的形状。
江言喃喃道:“什么东西?”她感觉天地间此时只剩下那个绿莹莹的树,那种从未见过的光芒,疯狂的吸引着她,让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向那个图案摸去。
还未等到蒋思思伸手阻拦,江言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图案。和江言眼见的梦幻不同,指尖只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好像有一层东西隔在了手和图案中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摸在了一面镜子上。
江言愣愣地看着这个金属小方块,后知后觉的把手缩了回来。地震带来的破坏已经告一段落,医院的大楼还坚挺如初。是时候出去找陈浩扬和兰医生了,一会儿可以带他们来看看这个古怪的东西。
就在江言把手从那个方块上拿开后,她们两个一阵来自楼体的轻微震动。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蒋思思把这面墙上的柜门都打开了。搬开柜子里层叠的杂物,一个金属的空间出现在了这个本该是墙的地方。
蒋思思和江言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目瞪狗呆。
“我真的要疯了。”江言小声的叨咕了一句自己的口头禅。她感觉到自己手电筒里的光都在微微发抖。似乎是在表示对江言这束小光的不屑,那个金属空间的顶上居然亮起了白光,照亮了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两个人。
“不是停电了吗?”蒋思思压低声音问江言道,似乎是怕吵醒什么人。
江言道:“我不知道啊,可能……这个灯是充电的吧。”
又静默了半分钟,蒋思思首先提出了要不进去看看,江言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两个人就小心翼翼地,接连的钻进了柜门,进入了这个亮如白昼的空间。
这里面比两人想的要宽敞一些,完全够两三个人站的。脚下也并没有什么不踏实的感觉,反而给了江言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才过了一天,江言和自己之前平静的生活间已经有了一种远远的距离感。
两人进来之后,突然出现了两扇伸缩门合了起来,把她们和柜子隔了开来。江言急忙伸出手去挡出门,可是她的力气不足以抵挡这两扇金属门。
这一刻,江言终于明白这个小空间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电梯吧。”蒋思思抢在江言前面说出了这个判断。
话音刚落,这个电梯就开始运行了起来。江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电梯缓缓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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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白又一次恢复了清醒,他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又一次开始摇晃,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曝晒的柏油混着墙灰的味道。他试探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欣慰的没有感觉到什么破口,甚至连后脑勺的阵痛也缓解了一些了。
眼前几乎还是一片漆黑,幸好还有几缕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透进来的月光勉强的让他感觉到自己没有瞎。木白坐直身体,在身旁胡乱的摸索着。
不多时,他的手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软软的东西,借着微光,他猜测这可能是一只手。他又试探地捏了捏,没反应。于是他又捏了捏。
“小白?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哑了?“
……
木白听着这个温柔的声音提不起来半分开心,面对这个人,他真的觉得不愿意说话不能怪自己。
“怎么了小白?砸到声带了?”许邺不知道木白在想什么,依然坚持问道。
受不了许邺持续的喋噪输出,木白只能开口应和一句:“我没事。”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
许邺再次关心道:“没事吧小白?咱们周围好像没有水。你先等等,我找一找。小白?”
所谓的小白觉得自己即使是死了,钉在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别叫我小白!”
许邺也许是被这个绝望的嘶吼吓了一跳,也许是担忧木白的嗓子不想再和他对话了,终于就此开始安安静静的探索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艰难险阻,木白的手机早就不知道掉哪去了,许邺却还能顺利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不多时,手机的灯光照亮了两个人周围的环境,这真的能用一个满目疮痍来形容了。
许邺和木白都不知道他们之前在旅馆的几楼,但是据一直清醒的许邺同志讲,他并没有过下坠的感觉。不过,无论地板是否曾塌过,天花板已经塌了是一定的。
一道斜倒的房梁支撑起了墙角这将近十平米的小空间,小半个被碎石和金属掩盖的窗户(失去了玻璃)给这个屋子带来了微弱的月光和夜风。原本放在桌角的小柜子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打翻了,用来关押两个人的屋子果然是一间空闲没人住的房间,许邺只在废墟里翻到三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和两个桶装面,其中一瓶水上还挂着免费饮用的纸签。
喝了水的木白明显恢复了一点生命值,他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还让他咬牙切齿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