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在盘龙洞的开发上风云涌动。三光棍,则闲着无事坐井观天。
对于盘龙洞的开发,三光棍既无意识,也不关心。三光棍认为,无论是自主开发,还是联合开发,都不会有他们的好处。上次,他们带人去冲击盘龙洞,连酒钱也没有捞着。因此,盘龙洞的开发,对三光棍来说,就只剩下闲扯,闲聊这点事了。
这天,三光棍在寨口上抽烟闲聊,正聊得起劲,寡妇仁花那个城里的塌鼻子中老年男人推着自行车悠哉悠哉地朝三光棍走来。塌鼻子中老年男子丝毫没有想到,三光棍此时心灵空虚,无所事事,竟高兴地跟三光棍打起了招呼。
三光棍对这个中老年男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加上三光棍正在无聊之中。并且,锤子对中老年男子来找寡妇仁花恨之入骨。因此,对中老年男子的热情,三光棍却是以一张张冷脸予以回应。
三光棍冷脸相迎,冷眼相对,中老年男子并没有计较。他是来找寡妇仁花的,找寡妇仁花,才是他在乎的事情。中老年男子本着此行的目的,并没有顾及三光棍此时的感受,推着自行车颠儿颠儿地进了寨子。
看着中老年男子走进了寨子,想着这个短脸塌鼻子又要去勾引昔日的相好,锤子窝了一肚子火,憋了一肚子气。锤子跟丁老四和阿六商量,他们要对这个短脸塌鼻子搞一个恶作剧,发泄一下心头那股不灭之火,不消之气。
锤子的建议,丁老四和阿六并没有反对。短脸塌鼻子勾走寡妇仁花,不但是锤子的损失,也是他们的损失。这个让他们损失寡妇仁花的短脸塌鼻子,是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
三光棍找来绳索,在路的两边打上木桩,拉上警戒线,然后,坐在一边抽烟等待。三光棍要等待,短脸塌鼻子被摔那一刻的到来。锤子想,短脸塌鼻子这一跤摔下去,不是摔破鼻子,就是摔掉门牙,总之,要这个短脸塌鼻子变得更加丑陋,更加难看。
或许,短脸塌鼻子在寡妇仁花那里玩得兴起。或者,短脸塌鼻子跟寡妇仁花有要事商谈。老半天,也不见短脸塌鼻子出来。三光棍不断地观望,不停地抽烟,等得极不耐烦。
等得越久,锤子的心就越燥。心越燥,心火就烧得越旺。锤子觉得,这种等待,简直是在揉搓他的心。锤子感到,这种等待,就像在油锅上倍受煎熬。锤子无法想象,短脸塌鼻子跟寡妇仁花在木楼上的那一幕幕,锤子无法容忍,短脸塌鼻子对寡妇仁花那些所作所为。
在锤子焦燥难耐的时候,短脸塌鼻子出来了。或许是在木楼上得到了满足,短脸塌鼻子满面春风,绽放着一脸的幸福。
看到短脸塌鼻子这般模样,锤子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将这个短脸塌鼻子掀翻在地,再狠狠地踏上一只脚。
短脸塌鼻子并不知道,锤子对他来找寡妇仁花怨恨在心。短脸塌鼻子更不知道,锤子为了释放心中的怨恨,给他拉了一根绊绳。一路上,短脸塌鼻子春风得意,仍是满脸的喜气。结果,刚上自行车,还没骑出五十米,一个跟斗就摔了出去,趴在地上老半天也没有起来。
短脸塌鼻子趴在地上起不来,锤子似乎还不解气,朝短脸塌鼻子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这才跟丁老四和阿六悻悻地离去。
丢下趴在地上的短脸塌鼻子,三光棍默默地朝寨子里走。一路上,三光棍谁也没有说话。这出恶作剧,带给他们的是快乐,还是解气,谁也说不清。走着走着,竞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仁花的木楼下。这时,短脸塌鼻子跟寡妇仁花在木楼上的那一幕幕,又在锤子的脑海中闪现了出来。想着短脸塌鼻子对仁花的所作,想到寡妇仁花对短脸塌鼻子那般极度地配合,锤子的心就像被揉烂了,脚也像被灌了铅,既无法想下去,也走不动了。
丁老四和阿六看出了锤子的心思,知道锤子被寡妇仁花的木楼勾魂一样的勾着。于是鼓动锤子,既然想寡妇仁花,就上楼去,不要被这种挠人的心思憋着,憋久了,出病。丁老四和阿六明白,锤子跟寡妇仁花,毕竟有几年的相好,锤子心里有寡妇仁花,锤子舍不下寡妇仁花。再说,短脸塌鼻子跟寡妇仁花也还没到婚嫁那个地步,锤子并没有丧失追求的权力。
锤子上楼了。看到熟悉的木楼,想着熟悉的木楼刚才被鸠占鹊巢,锤子满心的不快,很不是滋味。想到短脸塌鼻子刚才在这个木楼上得到的那些满足,锤子更是对短脸塌鼻子横生了几分憎恨。短脸塌鼻子在木楼上的一切,锤子都难以接受,难以释怀,甚至无法谅解。锤子想不通,寡妇仁花为什么要接受那个短脸塌鼻子。锤子更不知道,寡妇仁花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配合那个短脸塌鼻子。
锤子在木楼上走着想着,不觉走到了寡妇仁花跟前。
此时,寡妇仁花正趟在竹床上休息,对锤子既不冷,也不热。
望着睡在竹床上的寡妇仁花,锤子心潮澎湃。但是,想到寡妇仁花刚才跟短脸塌鼻子那些配合,锤子又很有一些不自在。既垂涎竹床上的寡妇仁花,又唾弃寡妇仁花跟短脸塌鼻子的那些配合,两种思想,在锤子的心灵深处互相矛盾着。这种矛盾,让锤子感到怎么都不舒服,怎么都不爽快,反而局促不安起来。
见锤子在竹床边傻傻地站着,寡妇仁花睡不下去了。寡妇仁花从竹床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瓜子,一边嗑吃瓜子,一边告诉锤子,她要结婚了,城里那个男人今天来看她,跟她谈了这个事。
寡妇仁花要结婚了,眼前这个昔日的相好,将要和那个短脸塌鼻子过日子去了,锤子感到无比的心酸,又感到无比的惆怅。可是,寡妇仁花要嫁去城里,锤子也拦不住。锤子对寡妇仁花说,寡妇仁花走后,他帮寡妇仁花看屋子。
锤子的态度,令寡妇仁花认可,又令寡妇仁花感动。寡妇仁花对锤子说,她要是不回来,屋子就给锤子用。
通过谈及屋子,总算缓和了木楼上的气氛,锤子鼓起勇气,想亲一下寡妇仁花,却被寡妇仁花拒绝。锤子定定地望着寡妇仁花,心里直痒痒。然而,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面对现实,锤子无可奈何。最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寡妇仁花。
离开了寡妇仁花,锤子心乱如麻。短脸塌鼻子已经跟寡妇仁花谈婚论嫁了,这一回,寡妇仁花要彻底地离开他了。想到这里,锤子感到他的心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在抓。
锤子心烦意乱地在寨道里默默地走着,在一个寨道转弯处,锤子被范根发叫住了。范根发知道锤子去找寡妇仁花了,所以,在寨道转弯处等锤子。
见到范根发,锤子并不打算理会。失去寡妇仁花的心酸,让锤子对事情和事物都失去了信心,没有了兴趣。
锤子的冷漠,范根发并没有在意。范根发告诉锤子,他上山打山鸡,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叫锤子去看看,合适,就把女人带回去。
上山打鸡带了一个女人回来,锤子听得云里雾里,以为范根发在蒙他,跟他搞恶作剧。锤子知道,恶作剧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范根发告诉锤子,他没有闲工夫跟锤子搞恶作剧。他碰到这个女人,纯属巧合,把这个女人带回来,更是属于无奈。这个女人在山上寻短见,他救了这个女人,女人一定要跟他,他就把这个女人带回来了。
不管是巧合,还是无奈,只要范根发带回来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锤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锤子对女人有一种强烈地渴望,这种渴望,让锤子迷失,又让锤子亢奋。
锤子跟着范根发,火急火燎地走到范根发家。在范根发家里,锤子看到了范根发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女人三十七八岁,浑身上下透着女人的气息。范根发叫锤子把女人带回家,给女人洗一个澡,跟女人好好地说说话。
锤子把女人带回了家。
女人洗了澡,更像一朵出水芙蓉。女人体态丰腴,并且肌肤白致,还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锤子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人,身上的细胞似乎被这个女人化开了。锤子想起了范根发的嘱托,于是便问女人,为什么要跑到山上去寻短见。
锤子的提问,女人感到很意外。女人从记事起,到长大成人,嫁人为妻,似乎都没有感受到这种被关心的暖暖人情味。女人望着锤子,缓缓地对锤子说,过去的事,不提了,就算被大风吹走了。
锤子很惊讶,这个在山上寻短见的女人,竞是那样的平静。一段寻短见的经历,竟然觉得没有必要提起。人生能有几条命,这么大的事,大风哪能吹得走。望着这个视生命如水的女人,锤子既心酸,又心疼。锤子告诉女人,人世间,有苦也有难,人生一世,不容易,再大的苦,再大的难,也不能去寻短见。
女人说,她就是活不下去了,才走上了寻死这条路。女人告诉锤子,她的男人是个暴脾气,死心眼。这个没有心肝的男人说她命贱,只会生女娃,不会生男娃,动不动就打她,往死里打。活活让他打死,还不如自己去死,自己去死,还死得清闲。
锤子觉得,这个男人真不是个东西,生不出男娃就要打人,打人能打出男娃来。转而,锤子又觉得,总让这个女人生女娃,老天也不公平。
女人问锤子,只生女娃,生不出男娃,这事能不能只怪她。
锤子光棍一条,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女人还没有吃饭,锤子准备去给女人做饭。
女人见锤子贴心贴肺地关心她,突然哇哇地痛哭起来。女人哭诉她的命不好,嫁了一个恶暴的男人。也哭她命中注定,生了一堆女娃。直到她寻短见想死,才遇上锤子这样的好人。锤子劝了老半天,也没能把女人劝住。
第二天,范根发问锤子,这个女人好不好睡觉。
提到跟女人睡觉,锤子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守着娇娇空过夜。于是,不无遗憾地对范根发说,昨天晚上,女人不停地哭,怎么劝都劝不住,连他自己都是干坐着,白熬了一整夜。
范根发对锤子说,好好地陪一下这个女人,暖暖她的心,这个女人能活下来,不容易。
然而,范根发带女人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还没等锤子给女人暖心,派出所毛所长就带着干警小伍,小王找锤子来了。
看到毛所长带着干警来了,锤子急忙下楼迎接。锤子告诉毛所长,他这段时间遵纪守法,安分守己,没闹事。
毛所长问锤子,他家木楼上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锤子说,女人是范根发从山上带回来的,他没有女人,范根发就把这个女人给了他。
锤子轻描淡写的回答,毛所长感到既可气又可笑。毛所长问锤子,知不知道这是在犯法。
提到犯法,锤子倒是很有一些害怕,急忙向毛所长解释。锤子说,这个女人,是被她男人打出来的,跑到在山上去寻短见,是范根发救了她。后来,范根发把这个女人带回来,带给他,他也是在帮助这个女人。
毛所长问锤子,在一个木楼上住着,在一张床上睡着,这叫什么帮助。
锤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跟这个女人呆了一个晚上,就算没有触碰这个女人,也被这个女人惹了一身臊味。要说他跟这个女人井水没有犯过河水,谁信。
毛所长告诉锤子,他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不是帮助,是非法同居。
锤子知道,非法同居,是毛所长给他扣上的犯罪帽子。然而,锤子觉得,这顶犯罪的帽子他戴得有点冤枉。那个晚上,他不是在犯罪,而是在帮助女人释缓心情。可是,木楼上的事情天不晓地不知,要毛所长相信,他整个晚上都是在帮助这个女人,又怎么说得清。
毛所长对锤子说,非法同居,是要担负法律责任的,这个账,先给锤子记着。毛所长告诉锤子,他今天来,是要把这个女人带走,交给民政部门,由民政部门出面处理。毛所长还警告锤子,今后,不许触及违法犯罪之事,也不许再带头参与闹事,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决不留情。
女人被毛所长带走了,锤子的心也空了。一个活脱的女人,一个美妙的女人梦,转眼之间,变成了竹篮打水。回想他一生的女人缘,锤子苦不堪言。由于贫穷,锤子变成了光棍。跟寡妇仁花相识了好几年,却又因为没钱沾不上寡妇仁花半点荤腥。眼看一个活生生的女人送到了怀里,到头来,却又是一场空欢喜。
锤子的遭遇,丁老四和阿六很有同感。或许,丁老四和阿六觉得,他们还不如锤子。毕竟,锤子接触了两个女人,而他们,跟女人说话都是一种奢望。大山里,真是对不住他们,老天,也真是对不住大山里。
打这之后,三光棍便浑浑噩噩,好事做不来,坏事又不敢做,唯一顺心顺气的,就是抱着竹水烟筒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