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副乡长在换届选举中获胜,锤子,丁老四,阿六,三光棍觉得这是顺了天意。阿六说,投票那天,锤子带头退场,这是上天的授意。
锤子说,他是被石村长的话说急了,所以退场。大家都没投票,都退了场,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阿六说,选举结果出来了,但是没有公示,听说古副乡长很着急。
盯牢四似乎很能理解古副乡长的感受,跟丁老四和阿六说,交椅都摆好了,就是坐不上去,古副乡长哪能不急?古副乡长那屁股痒得,恐怕都痒到沟沟里去了。
锤子抽了几口烟,慢慢吐着烟雾,不急不慢地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三条光棍,就等着古副乡长的三把火吃饭了。
的确,古副乡长迫不及待的想上任,迫不及待的想烧上三把火。这把火,不仅是烧给大山里看,更是烧给马浩看。自从马浩来到大山里,马浩就跟他磨擦不断,矛盾不断。古副乡长要马浩看看,在大山里,谁是灶王爷。
然而,选举结果出来了,却迟迟不与公示,乡人大孙主任还以各种理由搪塞他,这让古副乡长猴急抓腮,难以悟至。但是,完胜的选举结果决不能是一场空喜。古副乡长决定去找县人大田主任,要田主任给出一个公理。
走进田主任办公室,田主任正在喝茶。古副乡长跟田主任切磋了一下茶道,便切入了正题。
然而,田主任明确的告诉古副乡长,鉴于这次选举弃权太多,所以,这次选举视为无效选举。
田主任的话,无疑给古副乡长一个沉重的打击。古副乡长想来要公理,不曾想,要了一个选举无效的结局。
古副乡长很失望,很不甘心。古副乡长振振有词的的说,把这次选举视为无效选举,是对选举法的亵渎。这次选举,弃权虽多,但对整个选举而言,毕竟是少数,再说,选举法也没有因为弃权多就视为选举无效这一条。
田主任说,选举法虽然没有这一条。但是,大山里这次换届选举,有这么多的人弃权,也确实情况特殊。在同山县的历次选举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古副乡长据理力争。说,不管情况怎么特殊,选举是依法行事。选举,只能依照法律的条文和规定来进行,而不应该因为弃权行为了然选举。
田主任说,特殊事情应该特殊对待,有些事,还不能光有法。法制国家,法制社会,真正做起来,还有很大的难度。
古副乡长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故而将话题扯上了茶道。
田主任知道古副乡长肚子里还有话,宽慰似的说,这次换届选举,他也有看法。但是,看法归看法。找个时间,他跟江县长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从法律角度,把这次换届选举的结果定下来。
古副乡长从田主任这句话里得到了安慰。古副乡长急忙表示,这次换届选举,他不是为自己考虑,他是在呼唤法制的权威。有法不依,今后选举以什么为准绳,怎么进行和开展选举工作。
古副乡长跑到县里,都没能把选举结果弄出个所以然来,表弟陆老板却又找表姐夫来了。这次,陆老板不是来贺喜,而是找表姐夫诉苦。
陆老板喜欢阿凤,爱阿凤,但是,每次找阿凤,总是碰一鼻子灰。
古副乡长对表弟的诉苦不以为然。换届选举,他也碰了钉子,他也正在犯愁。古副乡长甚至埋怨陆老板,兴平市有的是女孩,偏要跑到大山里来找,尽给他找麻烦。何况,陆老板已经跟阿凤进行了结婚登记,婚姻路上已经套上了绳子,陆老板就是抓着绳子不使劲。
陆老板觉得,他虽然跟阿凤进行了结婚登记,可是,阿凤现在根本不承认这个登记。相反,因为这个登记,阿凤对他更加冷淡,甚至厌恶他。表姐夫是大山里的乡长,他在大山里碰上了事,不来找表姐夫找谁?
古副乡长跟表弟陆老板说,他跟阿凤的事,实在不行就拉倒。
一听拉倒,陆老板就就急了起来。陆老板告诉古副乡长,他也想拉倒,可就是放不下。并且,他越是想放下,就越是放不下。相反,阿凤越是对他冷淡,他就越是觉得阿凤清纯。再说,他凭什么要输给五根。
古副乡长发现表弟为了阿凤在和五根斗气,随急进行劝导。
陆老板没有把古副乡长的劝导听进去,仍然很不服气。他喜欢阿凤,爱阿凤不说,论条件,他哪一点都比五根强,阿凤为什么不接受他?阿凤爱五根爱得那么强烈,爱得那么坚决,这是为什么?陆老板实在搞不懂,这些山里人,在爱情方面为什么那么顽固。陆老板问古副乡长,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古副乡长觉得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换届选举,他胜出了,却没能坐上乡长的位子,他该问谁怎么办?
路老板跟阿凤的事犯了难,古副乡长在换届选举上也犯了难,陆老板很是感叹,这年头不坏,可是,他们表兄弟为什么在大山里总是不顺。
最后,古副乡长对他们表兄俩作了一个总结,任何事,都要有手段。表兄俩在大山里不顺,就是因为他们遇事不够手段。
手段,启发了陆老板。陆老板决定用手段把阿凤骗下山。然而,实施这个手段还得麻天云配合。于是,陆老板急忙去找阿凤的父亲麻天云。
走到麻天云家,麻天云正在喝酒,对陆老板不理不睬。
陆老板兀自在麻天云面前坐下,告诉麻天云,他要把阿凤从山坡饭店骗下来成亲。
陆老板的直白把麻天云吓了一跳。麻天云知道,陆老板喜欢阿凤,爱阿凤。但是,麻天云也知道,陆老板为了阿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麻天云央求陆老板,千万不要对阿凤动武。
陆老板答应不对阿凤动武,但要麻天云跟他配合。
麻天云放下酒杯,沉思闷想,不知道陆老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陆老板说,他到山坡饭店去骗阿凤,等阿凤到家的时候,要麻天云假装上吊。
陆老板这个主意又把麻天云吓得不轻。假装上吊,万一假戏真做,吊死了怎么办。
陆老板叫麻天云放心,假装上吊,绝不会把他吊死。等阿凤回到家,听到了脚步声才吊,这样不会吊死人。
麻天云没有了话说。陆老板和阿凤已经进行了结婚登记,阿凤已经是陆老板的人了,陆老板要怎么左右阿凤,他已经无权干涉了。于是,麻天云欣然答应了陆老板的要求。
阿凤被骗回来了。看到父亲麻天云吊在自己房里,魂都吓散了。
陆老板假装惊讶,大呼小叫。
阿凤急忙叫陆老板赶快把父亲放下来。
陆老板把麻天云放下来,抱到阿凤床上,一个劲的指责麻天云,不该在阿凤房里寻短见。
麻天云说,阿凤不听他的话,他现在只想死。
陆老板批评麻天云,人死不如赖活着,就算阿凤不听话,也不应该去死,他死了,阿凤怎么办。
麻天云说,要他不死也好办,除非阿凤听他的话,履行结婚登记,结婚。否则,他下次还要上吊,还要死。
麻天云的话像一根大棒,狠狠地敲在阿凤心上。嫁给陆老板,她舍不下五根。不嫁给陆老板,父亲将离她而去。阿凤的母亲早逝,父亲麻天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抚养成人,阿凤知道父亲的付出与艰辛。但是,人生的重大选择实在太难。阿凤答应父亲容她想想。
麻天云说,想是可以,但要阿凤明白,他这条命,全在阿凤的一句话里。
陆老板要娶她,父亲要寻短见,阿凤带着这个难题去找五根。
五根也难破这个难题。他不能怪阿凤的父亲麻天云,也不能怪不择手段的陆老板,更不能怪阿凤。五根只怪大山里太穷,太落后。如果大山里经济条件好,他跟阿凤不会是这个结局。可是,这个结局现在已经注定了,他跟阿凤将要永远的分离,这无疑是万把钢刀在剜割他的心。五根强忍着痛苦,他没有能力答复阿凤。此时,五根也没有能力作出选择。五根只是麻木地凝视着远处,久久地凝视。
陆老板和阿凤结婚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接亲那天,一个迎亲车队开进了屯底寨,清一色的小轿车。车队给屯底寨增添了另一条风景线。
这一天,山坡饭店没有开业,五根,八斤,土生,都默默地坐着。饭店里没有了阿凤,整个饭店毫无生气,暗淡无光。八斤和土生向五根建议,与其在饭店里忍受痛苦和煎熬,不如去劫婚场,说什么也不能让城里人把阿凤带走。
五根呆呆的,忽然蓦地站起,忽而又颓丧的坐下。此时,他心里慌乱如麻。劫婚场,五根何尝不想。可是,搅乱了阿凤的婚事,阿凤父亲怎么办?如果弄出一个三长两短,那就是他的不是。思来想去,五根左右都是一个难。
八斤说,阿凤嫁到城里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去看看阿凤。说完就和土上走出了饭店。
接亲队伍在寨道里款款地行走,一路上鞭炮轰鸣。八斤和土生赶到的时候,正值接亲队伍返程。八斤和土生在寨口上等待,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鞭炮从寨子里由远而近,接着就响到了寨口上。八斤和土生看清楚了,阿凤被城里人紧紧地挽着。阿凤低着头,跟城里人昂首相比,是个强烈的反差。
走出寨口,阿凤的目光和八斤土生的目光相对而视,阿凤倏地停住了脚步。俄尔,阿凤谎称忘了一样东西,急忙转身朝寨子里跑去。
接亲队伍在寨口等待,却久久不见阿凤出来。陆老板返身回寨子里去找,结果也是空手而归。为此,陆老板向接亲队伍宣布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阿凤跑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瞬间在接亲队伍中炸开了。接亲队员一个个愣愣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惶恐中,有人提出分头去找。
陆老板无奈的表示,这是大山里,上哪里去找。
又有人提议,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找她家里要人。
这要提,把陆老板的火提上来了。阿凤跑了,阿凤的父亲麻天云还向陆老板要人。陆老板觉得岳仗麻天云这个老乌龟老王八简直不是人。
尴尬中,又有人提出向公安报案。
这个提议更让陆老板岔气。自己弄丢了人,哪有脸面报案?何况,这是在大山里。最后,陆老板宣布打道回府。
一场热热闹闹的接亲,就这样冷冷清清的收了场。
陆老板接亲接丢了,在大山里引发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从古到今,大山里就没有出过这么丢人的事。
为此,古副乡长把表弟陆老板一通狠骂。
面对表姐夫的怒骂,陆老板感到很委屈。接亲都接出寨子了,谁能想到阿凤会跑。
古副乡长觉得表弟陆老板和阿凤天生没有缘分,劝陆老板就此为止。
陆老板服,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为了追阿凤,他的餐馆也没管好,餐馆连续两个月没有盈利,他已经亏得一干二净了。
古副乡长说,餐馆两个月没有盈利,毕竟没有倒闭,放弃大山里,把餐馆重新撑起来。
陆老板觉得表姐夫是不在此行,不明此事。餐馆要是火起来,你想压都压不住,一但衰落下去,你怎么撑都撑不起来。他那家餐馆,现在是门庭冷落车马稀,快到死期了。
见表弟情绪悲观,古副乡长建议陆老板换一条路走。现在,山坡饭店生意越来越好,从城里来吃泉水鸡的客人越来越多,买两客车,跑运输。
陆老板无法接受古副乡长的建议。他在大山里跌得这么惨,还有什么脸面开车在大山里跑,以后拉尿,恐怕都不朝这个方向了。何况,这是给山坡饭店拉客,这个钱,他不挣。
古副乡长大骂陆老板没有出息,在大山里跌倒了,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架不住表姐夫的训示,陆老板答应了买车在兴平市至大山里线路上跑客运。一来,证明自己没有在大山里爬下。二来,给表姐夫在大山里留一点脸面。
阿凤没有走远,她又回到了山坡饭店。
阿凤的回归,山坡饭店又注入了活力。八斤说,没想到还能见到阿凤,实在太好了。
土生说,见不着阿凤,他们做事都没有力气,老是坐着,想喝水。
八斤接着说,他和土生一天能喝十碗水,现在阿凤回来了,恐怕喝不得那么多水了。
话说着,土生真就拿碗打水来给阿凤喝水。阿凤接过水,一口气喝下半碗。
这时,麻天云也哭丧着脸来到了山坡饭店。
麻天云到山坡饭店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叫阿凤回去。阿凤和陆老板办理了结婚登记,阿凤已经是陆老板的人了,老在山坡饭店呆着会让人说闲话。再说,阿凤现在算是已经出了嫁的人,出了嫁的人怎么还能在山坡饭店瞎混?出嫁人,有出嫁人的规矩,大山里不能破了这个规矩。还有,阿凤在接亲那天逃跑,这在大山里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事让他在大山里丢尽了脸面。现在,麻天云要把阿凤带回去,把脸面盘回来。
五根走向麻天云,告诫麻天云,不要再逼阿凤了。逼阿凤办理结婚证,骗阿凤成亲,这样做,是在犯法。
说到犯法,麻天云被吓得不轻。但是,阿凤已经跟陆老板办理了结婚登记,那也是法。要是陆老板来找他要人,他该怎么办?麻天云突然蹲下,抱头痛哭起来。
五根,阿凤,八斤,土生,轮番劝慰麻天云,叫麻天云往好处想,往开出想。也许,事情或许没那么严重,想开了就好。
麻天云仍是痛哭不已。
麻天云想不通,他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怎么弄得上下都不是,左右不是人。他不想犯法,不想蹲牢房。可是,现在他该怎么办?麻天云觉得他真是倒霉透了。麻天不相信命运。这时,麻天云切切实实的感到,他的命苦,真是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