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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念头通达

“情与理的冲突,一个看听起来很宏大的命题。但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却是最常见的现象。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情告诉我,早上的床是最舒服的多睡五分钟也没什么;而理告诉我八点钟就要上课了,其实多睡十分钟也没什么。”

辰远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他的举止神态中体现不出半点儿的勉强。听众们是笑着在听他演讲的,不知怎的看到这个少年的姿态他们仿佛自己也在体验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当然,这样的冲突其实并不明显。更激烈的冲突往往体现在其他的方面,比如冲动、比如愤怒。”辰远笑了一下,“我有一个室友,他叫大壮。很多人应该也都知道这件事,昨天在食堂的紧急会议我本身是非常抗拒的,但是他硬生生地把我扛了过去。那种冲动和愤怒就叫‘情与理的冲突’。情对我说丢死人了,这种事情穿出去这四年我在大学怎么混啊!是爷们儿就跟他干一架。而理对我说,放弃吧,你是打不过他的!”

说着,辰远又恰到好处地露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台下又是一阵大笑。

“情和理的冲突源自于哪里呢?源自于思考的不全面,源自于本能冲动的失控。如果我真的能很快地意识到‘我是绝对打不过他,就是死也打不过他’这件事。那我流露出来的情绪不应该是愤怒,而是无奈和顺从。如果我能更早地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我解开心结的话,我所流露出来的情绪一定是感激。”

“是啊,多少违反了逻辑的一时冲动都是源自于双方的不理解和不认同。”辰远说,“又有多少的愤怒,其实只是因为没能把彼此的道理讲清。譬如父母和子女的代沟、譬如婆媳关系的不和、譬如兄弟间的隔阂与吵架。”

“普天之下,所有不必要的矛盾都源于此。唯愿情感的冲动能得以理性的表达,唯愿情与理的冲突得以消弭,唯愿理解和包容成为世间的主旋律。谢谢大家!”

辰远的脑子里有着无数个故事,也有着无数个基于这个话题能聊的主题。但今天的他只想讲这个故事。

纵使其他的主题要比这个话题来得深刻来得有意义,他也不愿意讲别的故事。你问为什么?念头通达罢了。

不过,在这么一群连话都讲不利索的竞争对手面前。即使任性一些,也没什么嘛!果不其然,接下来几个上台演讲的人控制不住心中的紧张情绪,有的忘词了、有的结结巴巴,还有的演讲直接是“膝盖上钉掌——离题(蹄)太远”。

直到大壮上场,辰远对大壮的这份演讲稿可是比自己还要有信心的。毕竟自己的稿子只是临时构想出来的即兴发挥,但大壮的稿子可是这几天的精雕细琢。每天大壮甚至愿意早起一个小时来想,能怎么把这个故事讲好。

用辰远的话说,这是一篇哪怕躺着读出来都应该直接通过的稿子。

大壮上台了,还是有些紧张地在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就是那个辰远死也打不过的室友大壮。”HHHH!虽是无意,但台下的哄然大笑显然是让大壮用这么一个开场白把场子热起来了。

“别看我长得这么壮,其实这都是因为我吃得多。我是一个神经性多食症患者,过量的饮食在逼迫着我锻炼身体。不然就要面临脂肪肝等生命危险。”

台下善意的笑声让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情况的大壮有些慌张,于是他直接跳了一段词。把设计好的巧妙切入生硬地连接到了这个哪儿也不挨哪儿的自我介绍上。可是一旦到了讲自己故事的环节,大壮的情绪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说:

“都说能吃是福。可从小到大为了治病家里花了大半的积蓄,有人说这是消化问题。于是进口的昂贵药物成为了我每个月的必要开支,有人说这是心理疾病,于是我又要四处去找那些出了名价高的心理医生去做心理辅导。当然,最后被一个大鼻子老外诊断为‘神经性多食症’的时候,我就只能食用瑞士诺华公司的天价药物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可是,太贵了啊~”

“这年头,什么病都有的治。只有一种病没得治,就是穷病!”大壮说,“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想让我爸妈能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开始服用印度仿制药物,这在大陆属于假药。而那一年,我只有七岁。”

“我十二岁的时候,卖假药的那个商家被抓了。判了五年!你说他赚了很多钱吗?五年的东躲西藏反而让他赔掉了家里的房、卖掉了家里的车。至于积蓄,都用来往下压药价了。”

“你说他做的对吗?瑞士的公司可是花了天价在新药物的研发上啊!如果不保障正版药物的版权和新药的盈利,又有哪家公司愿意把钱砸进这个无底洞里。”

“你说他做的错了吗?他又错在哪里?贩卖假药、治好了像我这样的人,无数个。他是贪名啊,还是贪利啊?”

“我没错,他也没错,瑞士的公司没错,中国的法律也没错!”

“这才是人情和法理的冲突!”

“这种冲突,在督促着法律的健全和完善。”

“去年夏天,他出狱了。还被瑞士的那家公司聘为了大陆药品销售的总负责人。那种药品也被列入了我国医保名单。这种情理冲突的消弭,正体现着我们越来越强大!”

著名的演说家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最动人的演讲永远是讲自己最熟悉的故事!这是用技巧代替不了的真切。”是的,大壮成功了。用真切的情感弥补了技巧上的不足。或许,能在这么一个场合讲述他自己的故事,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念头通达吧,

就这样,辰远、大壮,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李斯和一个叫赵樱儿的长发妹子,将代表“经管”出发去对战他们校新生赛的第一个对手——美术学院。辩题是刚刚聊过的“情感和理智何者更重要”。

此刻的他们还在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辩论赛而兴奋不已。当然,辰远也不会想到,这将是一场刷新他对于辩论理解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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