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后的号角
“听,你知道吗?我当时走出去的时候心空荡荡的,我害怕的摸了摸心脏,想知道它还在不在,可是,我真的,真的摸不到心跳了。”说话间,展梦雨泪流满面。
听在她的话中,突然之间能感觉到她的痛苦。盘腿而坐在她的对面,压低声音问她:“为什么不走?有人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给你下毒,你为什么不走?”
“走?听,我走了,你的身份就暴露了,老头子也会拿对付我的那套对付你的!”压抑的笑中夹杂着对命运无能为力的嘲弄。
我的身份?倒吸一口凉气,听似乎感到她有别的意思。
瞥了她一眼,展梦雨疼爱的笑了笑,“你在医术方面有多高的造诣,我不用说。可向来自负的你又怎么可能对一个从未蒙面的人那样的忧心?我想了想,这个世界上能够给我下毒的人不多,可能下的分量刚好让我在恰当的时刻醒过来的人更少。是不是听?”目光柔和的如同圣子一样的慈祥。
那圣洁而又博大的光芒让她愣了一下。听低下了头,风从十几米高的通风口吹了进来,她无法相信老头子居然这么快就抓住了展梦雨。在这个高耸的塔尖上,她被囚禁在这里,不是她的能力不足,也不是……老头子的计谋高,而是她如果逃跑了,那么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就会失去一个安乐的生活。眼眶湿润,听扑入了展梦雨的怀中,大哭着:“姐——”
“傻瓜。别哭了。”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展梦雨的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情。而那双眼睛,没有“黑道教母”高高在上的倨傲,她现在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姐姐。伸了个懒腰,她叹着气,“我想我们要改变我们的计划了。听,你说怎么办?”
含着泪水的脸慢慢得抬起来,摇着头,“我不知道。”
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脸,良久之后才开口,“我想你不是不知道,而是那个方法你不敢说。”
“姐——”她地喊着,眼中的惶然告诉她,果然是这样。
摸着她的头,幽幽的说:“还记得吗?我们当时得知所有的真相后,做的决定?你和芳雨还有挚留在老头子的身旁,等待时机,而我负责打通黑道的人脉,从暗处监视和破坏他的动作。而现在看来,芳雨似乎更喜欢呆在老头子的身旁,甘心做枚棋子供人驱使。可是你,还有挚,我们的目标一致,就是让老头子一手创建的事业崩塌,让他家破人亡,让他一无所有啊!所以,你们的身份不能暴露,不能因为我而在计划的萌芽中破灭,你明白不明白?”
“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们的计划将会大打折扣!”拼命地为自己的姐姐来找寻不去牺牲的借口,她已经不能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了然的扯了扯唇角,微微的点头,“对,我们不能够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坚定的眸光射入听得眼底,“我知道你来这里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听,你从来不做无用功。”
面对着自己姐姐的话,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将要做的是要推她去死,无力的垂下头,她忍不住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姐,我想几年来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叫你这么多次。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在想,以后叫你姐姐的机会还多的是,所以,我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用漫不经心和散漫应付这老头子,因为你我的目标都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好的工作,好的生活而努力,不是吗?我们背负的是父母的仇,是失去幸福的恨。可是,这一切已经发生的我们为什么还要执著呢?我们放弃好不好?你向老头子认输,我们以后幸福的……”
“你觉得可能吗?”暴躁的打断她的话,展梦雨带着凄楚决绝的神情站了起来,愤怒的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妹妹,“听啊!我认输了,就意味着我今天所有的努力,今天的地位化为一潭水,再也没有了用处。毒蛇没有了毒牙,还要信子干什么?失去今天的成就,我们以后就难以翻身了啊。”
不停的摇头,听紧握着拳头,大喊着:“可是失去了生命,成就地位,还有什么用处?留得青山在,不怕……”
“没有不怕的!那个时候,我相信我们一定会生不如死的!”打断她的话,展梦雨抓住了她的双肩严肃地说,“我相信你,一定能让我活着。所以,我把命交给你了。”
那一刻,是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展听雨瘫软在地上久久的回不过神来。直至空泛的眼眸再次染上了活意,她才舒了长长的一口气。用极缓慢的声音说,“是的,我有办法,”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喝下它,然后在三十个小时之内,你会呈现脑死亡的情况,这样医生在检查的时候也没有办法查出你的真实情况。然后,等到你清醒之后可以假装失忆。毕竟,你曾经一度有脑死亡的纪录那么,任何事情发生都是有可能的。”
“就这么简单?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会脑死亡?”展梦雨不觉得她的话就在这里结束了。
瞥了她一眼,那里面包含的是对她的控诉,“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听,我不怕,我不怕死。我只怕这辈子沦为一枚棋子失去自由!”她优雅的神态,仿佛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我明白了。”无奈的笑了笑,深吸口气,抹干了脸上的眼泪,半张着口,好半天才吐出句话来,“通风口年久松动,你推一下就能打开,上面直通屋顶,出去之后向东走7米,就可以从那里跳下去,下面是树林的边缘,土质松软,上星期佣人们才打扫了那里,前两天又下了雨,所以说,从那里跳下去死亡的几率是最小的。”最后还不忘加一句,“这些都是惜泪算出来的。”
坦然的松动了一下筋骨,目测了一下通风口和她的距离。“你相信的人就是我相信的。听,我存活的几率是多少。”
“头部先着地的话就是0%,如果是其他地方着地的话,是48%。”郁郁的说完这些话,听并不希望她这样做。
玩世不恭的一摊手,“还不错呢,我有差不多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呢!”从听得手中拿过那个瓶子,一口喝掉了里面的液体。“哇,还不是普通得苦呢!”
“姐。”嗓子里似乎堵着东西,后面的话却吐不出来半个。听对她这样戏虐的态度而感到难过,这样的场景让她情何以堪?心头不断涌上的痛苦是如千年寒冰的尖锥,冰冷刺骨的疼痛。
“没什么要说的,我就上去了。”
“等等,”突然想起什么,听拦住了她,“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真的有个闪失,……他怎么办?”
他?云子颛深情地面孔一下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充满甜蜜回忆的一笑,“如果我今天认输了,我们必然没有未来。”
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听悲哀的发现,他们的生活从父亲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毁灭了。喃喃的低语,“你爱他吗?”话中的忧郁,隐含着他们从不敢奢望的情感。
灿烂的一笑,没有多余的言语,展梦雨在这个房间里失去了影子。
是爱吧,因为从没有家以后她没有看到过她真心的微笑。仰起头,如果可以爱过,是不是也算死而无憾呢?
十五分钟后,她听到门外的杂乱的脚步,还有众人惊慌失措的惊呼声。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低低的问苍天:
这样,真的值得吗?
听,在被老头子跟踪后,我知道,被抓住是早晚的事情,连累你是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么还是让他们轻松的复命算是给自己积德了。现在,天地在夜幕下融为一色。我想我是爱上他了,在你告诉我我能活下去的可能后,我想我是爱上他了。那是一种豁然的感觉。我很难受,因为我没有来得及对他亲口说这句话。现在,跳下去不管是生或者是死都是我的最好选择。听,好好照顾自己。
纵身飞下,那一刻,展梦雨听到了堕天使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小姑娘,我想你还没有成年啊。”穆少勋刚走入自己管辖的酒吧,一眼就看到了爬在吧台上的人,红格子的百折长裙,黑色的棉布衬衣,一双白皙的小腿还在高脚椅上晃来荡去,好笑的走了过去。这个地方不是个正经地方,这样上学的小姑娘是不适合呆在这里的。
“成没成年关你什么事情?”举着伏特加的瓶子再灌下一口酒,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辛辣的刺激了。因为,她的神经都已经被大半瓶的酒给麻痹了。
“是不关我的事情,可是未成年人是不可以喝酒的。”好脾气的俯身到吧台,和她聊起了天。这个女孩子的气息与凡儿的感觉很像。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未成年人也不可以给人做手术吧?”扬起一张醉意朦胧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他愣了一下。脸上一片空白,直到……他突然恍然大悟,“你,你是然儿的妹妹。”在昏迷中的时候,他恍惚看到了她的样子。
“算是你有良知,还记得我。”掀了掀唇角,将最后一滴酒灌到了嘴里。放下酒瓶对酒保说,“我的帐他买了。”
穆少勋惊奇的发现她对着成人世界规则的老练,与她的年龄格格不入。正要开口的时候,一张照片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把这个,交在你大哥的手上,然后告诉,告诉他,不要等了,梦,呃,不是,应该是然儿,然儿死了。”强撑着自己摇晃不定的身体,管对方听到她的话震惊能有多大。她塞了照片就要离开。
“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穆少勋不敢看手中的照片,因为他好像在第一眼的时候看到了上面血肉模糊的景象。
“我说完了,听懂没有不重要,去看我给你的照片。”颓靡的邪笑着,就像是一个恶魔寄居在纯情的女孩子身体里露出狰狞的面目。让人无法联想她外表和内心的差距。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承载着无法想象的不敢相信,转过头瞪着她的背影。
“我想,没有人会诅咒自己的姐姐吧?”停顿了一下,萎靡的嗓音溢满了无限的凄凉。起步,跌撞到旁边人的身上,嘟囔地说了句话,就消失在了酒吧里。
紧握着手中的照片,穆少勋心头压住了一块大石头,刽子手的身份莫名其妙的扣在了他的身上,现在,他要用某一种情绪来告诉那个一直在等待的男人,他的女人死了?!将全身的重量放在了吧台上。靡靡的光束打在他的头顶,一瞬间,孤独如同一条毒蛇咬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