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一落,芸妃美眸骤然一缩,怪异的盯着宁子衿看,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然宁子衿只是微垂着头,一袭白色的抹胸纱裙简单而又不失清雅,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凭添一分玲珑娇俏,如墨般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头上斜斜的插着一支玉钗,她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也没有任何害怕的颤抖。
就连先前宁玉前面对她时,也看得出些许的紧张。
可是宁子衿没有,长长的睫毛轻闪,宛如蝴蝶展翅,脸上是一片淡然的云淡轻风,跟印象中那个总是畏首畏尾的宁子衿差别很大。
“你果然很懂事。”芸妃微微拧着眉,缓缓说道:“不过此时没有外人,不必这般见外。”
以前是宁子衿自作主张喊芸妃姑姑,而现在是芸妃主动开口不必见外,这叫芸妃找不到宁子衿的任何错处。
“是。”宁子衿乖巧的应道。
芸妃也带了礼物给宁子衿,是一条玛瑙红珊瑚手链。
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随便哪一样,都是珍贵无比,叫人羡慕,不过,那是在没有比较的前提下。
先有孙清然的蓝宝石首饰,再到宁玉纤的御赐之物,许氏的贡品,给宁子衿的礼物怎么都不够瞧了,这样的差距,放在前世,宁子衿会觉得委屈,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只剩无所谓。
芸妃赏下的东西,是不可以随意便卖的,既然不能换成银子用,对宁子衿来说便是摆设而已,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并不是她如今的追求。
“谢娘娘。”
宁子衿淡淡的谢恩,脸上并没有露出欣喜过望之色,也没有失落的表情,笑容浅淡适宜,端庄有礼,哪怕芸妃说了不必见外,她依旧卑谦有礼。
她曾经渴求姑姑的垂怜,却不过是一场笑话,既然如此,她现在又何必去执着那极难属于自己的亲情。
如果前世芸妃对她有一丁点的怜爱维护,她就不会落得惨死的地步,孟如风敢这么对她,不就是仗着她无依无靠,即使那时她贵为侯府嫡女,却也只是空名而已。
而宁玉纤不同,她有宁瑞远的疼爱,有芸妃的庇护,所以才能活得这样风声水起,哪怕许氏最后依旧是个姨娘,却比普通官家的正房夫人更有地位。
芸妃看着宁子衿对她冷漠的态度,不知为何,心里颇不是滋味,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之后,芸妃又让方嬷嬷将礼物分给赵氏母女三人,同样不及许氏母女的贵重,珍贵,但比宁子衿的好上许多,至少不比孙清然的差。
只是这样依旧叫赵氏心里气愤难平,但又不敢当面表现的不开心,敢轻视芸妃赏赐的东西,简直是找死。
赵氏虽蠢,但不至于到了白痴的地步。
“真是气死我了,想当初在落镇,你姑姑对你是何其疼爱,没想到这次回来,送给你的礼物连宁玉纤那个贱蹄子的一半都不及。”一回到兰院,赵氏便气的一掌重重的拍在梨花木圆桌上,怒容满面。
宁子姗紧张的对李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去门口守着,别叫人靠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传到芸妃的耳朵里,那她们母女三人就别想安生的过日子了。
“姨娘,您消消气,你就是再如何不满也不能说这样的话,许姨嫌跟宁玉纤如今已经有了姑姑这座靠山,若是你说的话传到了姑姑的耳朵里,岂不是叫她生气,若到时候许姨娘再在姑姑耳边诋毁姨娘,姑姑一气之下就是将咱们赶出府,祖母跟父亲也不敢说一句不是呀。”宁子姗小声的说道,分析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赵氏看了宁子姗一眼,几个深呼吸下,本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下来了。
“你说的对,看我都气糊涂了,也不知道许氏那狐狸精使了什么招数,芸妃从未跟她有过接触,第一次见面就对她这样厚待,真是不公平。”
“姨娘,其实姑姑对咱们也是不错了,送的礼可是比二姐的还要贵重呢。”宁子嫣忽地开口,怯弱的声音轻如蚊蚋。
“那也只是不错而已——”比起送给许氏的东西,她们这些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许氏手里的霞光似锦的烟罗锦,赵氏心里就哽着一口气,堵的她难受。
“许姨娘这次也真是大费心思了,让宁玉纤早早备好了自己绣的荷包来博得姑姑的欢心,而我们都没有准备礼物,如此一比,宁玉纤就将我们都给比下去了。”宁子姗有些懊恼的咬了咬牙。
她哪里知道芸妃会对一直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如此器重,还以为会跟祖母一样仇视她呢。
原想着这次说不定能看许姨娘跟宁玉纤在芸妃面前碰一鼻子的灰,没想到最后是让她们两大大的风光了一把,此时在梅院,她们母女两一定抱在一起开心坏了吧。
“子姗,你是个主意多的,一定要想办法同你三姐在芸妃娘娘面前好好表现,不能被宁玉纤给比了下去。”赵氏想了想,道。
“是,姨娘。”
“子嫣,我也不期盼你能成就什么大事,凡事跟你四妹多学着点,如果能得到芸妃娘娘的垂爱,那么你们两日后的婚事就不用愁了。”赵氏最不放心的便是这个三女儿,于是喋喋不休的教育道。
宁子嫣静静的听着,乖巧点头应道:“是。”
行云阁。
红妆闷闷的捧着芸妃赏赐的手链跟在宁子衿身后,就连铃铛撒娇的蹭蹭她的脚踝她都意兴阑珊。
阿蛮手拿着扫帚,嘴叼着包子,忽地蹿到了红妆的面前。
“咦?红妆,你怎么啦,表情这么臭,就像是粪坑里的石头。”她咬了一口包子拿在手里,好奇的打量着红妆。
红妆有气无力的昵了阿蛮一眼,露出一丝佩服的神情:“能一边想着粪坑,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的人,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这番调侃的话,红妆说的表情严肃。
阿蛮不解的看看红妆,又看看宁子衿:“二小姐,她是怎么了?”
宁子衿岂不知红妆心里的不甘,还不是因为芸妃的厚此薄彼让红妆觉得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