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衿笑昵了她一眼,浅声道:“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跪一个时辰也够她受的了。”
红妆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点点头:“也对,不过老爷这么喜欢大小姐,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心血来潮,过几天又反悔把大小姐给放出来了……小姐,怎么了?”
红妆话到一半,忽地瞥见宁子衿神情冷冽而又凝重,疑惑的问道。
宁子衿如月下古井般柔和的眸中闪过一道厉芒,泛着森森寒意,仿佛黑暗中贽伏的野兽,等待时机出击。
“没什么,走吧。”
宁子衿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只是没走几步,目光下意识的往旁边望去……
宁子衿跟红妆进屋没多久,芳华便走了进来。
“二小姐,您回来了,奴婢这就提热水来给您沐浴。”
高大的牡丹花丝帛刺绣屏风后边,已放上了一只圆形的木桶,皎洁的月光自窗外斜洒而入,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泛着幽冷的清辉。
很快,采依与香盈拎着两大桶热水跟着芳华进了屋子,只是她们将热水放在门口,便退了出去,再由红妆同芳华拎进内室,倒入浴桶中。
几个来回,浴桶里的水就被灌了三分之二,热气萦绕,如云如雾。
宁子衿沐浴的时候不习惯被人伺候,于是红妆跟芳华便守在了门口。
她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那道人影,是谁?
看那纤瘦的身影定是女人无疑,是这行云阁里头的丫环么?
瞧她那模样,似乎对行云阁里熟悉的很,若说不这是她院里的丫环,宁子衿怎么也不相信。
拘一捧水泼在洁白如玉的颈部,如墨般顺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一部份沉浸在一水中,宁子衿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那么鬼鬼祟祟的模样,要说是干什么好事,傻子都不信,看来这行云阁里也变得不安份了。
就不知道是许氏那边的,还是赵氏那边的。
不管哪一人,手脚倒是挺快,她又不像赵氏那样对丫环心狠手辣以致于夏青倒戈在她这一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买她身边的人?
而且对于宁玉纤,她得想办法乘胜追击,虽然她现在是被宁瑞远关去了北院,但正如红妆所说,宁玉纤可是宁瑞远疼在心尖上的女儿,万一过个几天他心疼了,又将宁玉纤给放了出来,那可真当只是小惩。
她本以为,以宁瑞远的脾性,宁玉纤这一回闯出这么大的祸来,怎么也要家法伺候的,看来,许氏跟宁玉纤在宁瑞远心中的份量之重,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
想当初,她被许氏诬陷清白的时候,宁瑞远可是连想打死她的心都有的,之后更是想把她送到庵里去,从此青灯古佛,这可是赶出家门,也算接间的同她断绝关系。
如果不是祖母极力维护,她那时候估计就活不下来,也不可能留在宁府。
现在想来,当初还不如被送去庵堂,那样也就不会遇到孟如风,更不会在她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时,却被他利用而残忍的置死,叫她死不冥目。
半个时辰后,宁子衿沐浴完穿好了衣服,将红妆与芳华唤了进来。
良久,两人才将木桶里的水给清理掉。
宁子衿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方白帕细细的擦干湿掉的头发。
“小姐,让奴婢来吧。”红妆忙完,便站到了宁子衿的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仔细的擦干,然后再抹上香油。
“时候不早了,红妆,你下去歇着吧。”宁子衿说道,而后往床边走去。
粉色的纱帐随着晚风轻轻拂动,院子里的花香也被风带了进来,沁香扑鼻。
宁子衿走到床边,忽然不动了,幽深的仿佛寒潭般的黑眸死死的瞪着铺得整齐的被子。
“小姐?”红妆正要离去,蓦地看到宁子衿异样的表情,不解的唤道。
她见宁子衿一瞬不瞬的盯着被子,也跟着望去,却瞧不出一丝的异样。正要开口问时,却猛的发现本平铺的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拱了一下。
“小姐,被子下面有东西。”红妆突然惊呼一声,脸色大变。
若不是仔细瞧,压根就不会发现被子下的异样。
红妆说着,将宁子衿推到后面,一抬手,将被子掀了起来,倾刻间,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饶是重生以来临危不乱的宁子衿,在见到了眼前的一幕时,也不免大惊失色,眼中的闪烁着恐惧的神色。
红妆的被子一掀开,入眼的便是数十只毒蝎子索索的在她的床上爬着,那泛着暗红色的硬壳,看起来触目惊心,它们肆无忌惮的在她的床上横行霸道……
“啊!”
红妆的定力没有宁子衿的强,看到眼前可怕的一幕,当下捂着嘴失声尖叫了起来,剪剪秋瞳之中布满了惊骇之色。
屋内烛光晃动,照射着宁子衿如玉般晶莹剔透的脸蛋,那双似星辰般璀璨的明眸之中,此时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宁子衿只怔愣了片刻,而后快速上前,将那布满蝎子的床单一把拉到了地上,接着又拎着被子的一角,一并拽了下来,然后转身拿过桌上的蜡烛,扔向了被子,瞬间,火势蔓延开来,只听着红色的火光之中响起“噼啪噼啪”的声音。
火光映照着宁子衿冷若冰霜的脸,隐隐浮动着诡异的红色。
如果她没有发现被子下的异样,今日的她怕是就要横尸在此了吧!
那人居然想要她的命,好,很好!
“小姐,你的床上怎么会有蝎子呢?”这屋子里她们可是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会有蝎子,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群,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这么多蝎子,自然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红妆猝然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宁子衿,显然是没想到有人会宁子衿动了杀意,想要置她于死地。
“红妆,吩咐下去,我被蝎子蜇伤,赶紧宣大夫,警告所有人不得对外声张,如有人问,就说我突感风寒。”宁子衿看着渐渐烧成灰烬的被子,冷声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