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眯着眼,满意的对赵氏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才叫人听着舒服呢。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屋里只留宁子衿跟老夫人时,宁子衿忽然问道:“祖母,许姨娘将茶泼在你身,真的没事吗?我瞧着她端茶杯时的脸色不太对劲。”
老夫人无所谓的摆摆手,面色冷冷的哼道:“第一杯茶我故意让刘妈妈端来滚烫的茶水,茶杯面薄,自然让许氏烫手的很,哼,叫她平日里兴风作浪,竟然指使宁玉纤对你做出那种下作事来,这小小的惩罚,还轻了呢。”
宁子衿瞠目,惊呼道:“祖母,那你……”既然茶水这么烫,泼在她的身上,岂不是皮都要烫红了?
如今正值入夏,天气渐热,穿的衣服也变得单薄了起来。
“腿上我垫了东西,烫不到。”老夫人咧嘴一笑,望着宁子衿担忧的神怀有,心里暖暖的。
晚膳,宁瑞远吩咐下人请众人都到了前院的膳厅,一家人一起吃晚饭,也算庆祝宁瑞远升官之喜。
老夫人跟宁瑞远坐在最中间的主位,宁子衿等几位小姐分别坐在左右两侧。
而许氏跟赵氏身为姨娘,身份是比不上庶女来的高贵的,因此这张桌子上,并没有她们的位置,两人只能站在一旁,等候为老夫人跟宁瑞远布菜。
在宁家,很少有这样同桌吃饭的机会,除非是到了大日子。
而曾经,姚氏还在的时候,每当赵氏站在一旁,姚氏便会大方的让她一起坐下,并不会借机刁难。
许氏为免自己再犯错被老夫人揪住了把柄,亦不再随意坐下。
“娘,你看……”宁瑞远见宁玉纤那楚楚可怜替许氏求情的目光,心下顿时不舍,于是向老夫人开口道。
之前用膳只有他,佩芝跟玉纤三人,所以没有这些规矩礼节,今日怕是佩芝进府以来第一次与老夫人同桌吃饭,老夫人不发话,佩芝自是不能坐下的。
宁瑞远本就不舍许氏这么受累,即使没有宁玉纤为她娘求情的目光,他也会这么做。
老夫人随意的瞥了许氏与赵氏两人,对上儿子殷切的神色,心中暗然一叹,缓缓说道:“罢了,你们两也一起坐吧。”
许氏跟赵氏闻言大喜,忙对老夫人道了谢之后坐下。
而两人先前所站的位置,立即由刘妈妈同一名丫环站上,分别为老夫人给宁瑞远布菜。
宁瑞远总是殷勤的为老夫人夹菜,刘妈妈站在一旁,几乎都成了个摆设,压根没有她动手的地方。
不过这也让老夫人吃的面带笑容,很是欢喜。
席间,除了宁瑞远跟老夫人偶尔交谈两句,气氛相当的僵冷,众人都小心翼翼的吃着碗里的东西,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只有宁子衿一脸的享受,时不时指着对面喜欢的菜让红妆给她夹来,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待快吃完的时候,总管周本突然提着衣角,走了进来。
“老爷,府外有人求见。”
“喔?”宁瑞远接过丫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后,问:“可知是谁?”
“是位姓孟的公子。”周本低着头,道。
“你请他去书房等侯。”
啪哒——
宁子衿手里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在不算吵闹的膳厅,显的格外突兀。
老夫人侧目望着她,只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那一双灵动漂亮的黑眸,此时竟有些混沌跟无神。
“子衿,怎么了?”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宁子衿的手臂,一脸忧虑的问道。
宁子衿恍然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居然变得冰凉冰凉,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此时正疯狂的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将她的血液凝固。
“我……我没事,只是突然掉了筷子,打断了父亲跟周总管,还望父亲恕罪。”
宁子衿机械般的转动着乌黑的眼珠子,解释道。
姓孟的公子?会是孟如风吗?还是仅仅姓相同而已。
“傻孩子,不过是掉了一双筷子而已,你爹是不会怪你的。”老夫人满是疼爱的安慰道,心里更为宁子衿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而心疼。
宁瑞远不喜欢宁子衿这个女儿并不是什么秘密,老夫人不能强逼着自己的儿子对宁子衿多疼爱些,于是只好由她多庇护着些宁子衿,多疼她一些。
顿了一顿,老夫人又道:“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就先回去了。”末了还不忘叮嘱宁瑞远:“别忙太晚,小心身子。”
“是,儿子知道。”宁瑞远起身,恭送老夫人离开。
宁子衿见状,忙起身扶着老夫人,同她一起离开。
宁子衿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叫她几乎迈不开步子。
众人见老夫人都回了,于是也纷纷起身离开。
“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别陪着我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走到一半,老夫人忽然对宁子衿说道。
宁子衿也不推辞,对老夫人行了礼后,便由红妆扶着她转了个方向,往行云阁走去。
突然,宁子衿不走了,红妆不解的唤道:“小姐?”
只见宁子衿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那一双清美的瞳眸中,蓦地迸射出浓浓的烈火,仿佛要将这天地都给毁灭了去。
红妆顺着宁子衿的目光望去,只见月色下,一名男子身穿银白团蝠长袍,头戴玉冠,长身玉立,丰神俊朗,面目极是清俊。
他跟随在周本的身后,红妆想,这应该就是周总管口中求见老爷的孟公子了。
只是为何小姐见到他之后,会露出这样愤恨而又充满仇意的神情?
红妆不知道,孟如风带给宁子衿伤害,实在太深太重,刻入骨髓,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即使死,宁子衿也不会忘。
午夜梦回,那个总像魔鬼般死死萦绕在她脑海那张俊俏非凡的容颜,此时乍然见到,宁子衿真想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大声的质问:为什么要对她这般残忍,她究竟哪里对不起他孟如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