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瑞远不傻,宁子衿那句话虽然说的不清不楚,但却也接间的表达了一个意思,老夫人是她找来的。
他一直以为是宁子衿拉着老夫人来,但眼下经宁子衿这么一嚷就明白了,宁子姗必然是受了赵氏的指示,去请了老夫人。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宁子衿没来前厅,必然不知道玉纤下意识的口误,除非她有预知能力,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还奇怪着,为何今日赵氏前来,子姗没有跟着,原来是藏在暗处,等着搬救兵呢。
“孽畜!”宁瑞远愤怒的低吼,然后又狠狠的瞪向了赵氏:“还不快给我滚。”
如果说之前对赵氏还有一点怜惜,此刻也都荡然无存了,赵氏害怕的一哆嗦,几乎是落慌而逃。
宁子衿要的,就是拉宁子姗下水,凭什么她一个人要承受宁瑞远的误解,既然这事是宁子姗告发的,那她也不能让她们母女两安生。
“瑞远……”望着瞬间安静的大厅,许氏不安的眸子望向了宁瑞远,柔声呼唤,充满了蜜意柔情,叫的人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宁瑞远回给许氏一个放心的笑:“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这一刻,这个男人,在许氏跟宁玉纤的心里,是高大的,就像一棵粗壮的大树,足够给她们庇荫。
许氏跟宁玉纤相视一望,彼此在眼中看到即将胜利在望的得意。
老夫人不说什么就离开,相信这一次,她的主母之位不远了。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宁子衿跟刘妈妈扶老夫人回了屋,宁子衿立即倒来一杯参茶:“祖母,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她的眼里,担忧是真的,让老夫人满腔的怒意有了片刻的安抚。
“许氏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祸害她跟儿子之间的关系,想着宁瑞远刚刚那强势的反抗,老夫人心里又是一阵憋屈,一激动,猛的一阵咳嗽。
宁子衿连忙替她抚背顺气:“祖母,千万不可再跟父亲硬碰硬,否则只会让父亲对您心生怨念。”
老夫人凝重的神色凝视着宁子衿,良久,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何偿不知,但是若让许氏当了主母,这个家怎还有你的地位,当年,我若没有上门求亲,你娘就不会下嫁给你爹,也就不会一生都不幸福,连你都得不到你父亲的疼爱,说到底,都是我的私心所害,如今你娘已去,我没能为你娘做过什么,只希望能让她唯一的女儿在宁家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宁子衿的心,在这一刻感动万分,仿佛寒冷的冬日突然出现的暖阳,温暖极了。
老夫人的眼中,有愧疚,但宁子衿却不觉得她自私,不说两家本来就有婚约,老夫人找上姚家也是合情合理,更何况,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不想为自己的孩子打算,老夫人想要倚仗姚家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实乃人之常情。
无情的是宁瑞远,毁了娘一生幸福的人,也是他。曾经,老夫人对娘跟她的维护跟疼爱历历在目,宁子衿知道,娘在九泉之下,不会怨怪祖母的。
“多谢祖母体恤,但若因此要让父亲跟祖母反目,孙女宁愿让许姨娘当上主母……”
“决不可能。”宁子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厉声打断:“就算你同意,我也决不允许宁家出现许氏这样不知廉耻,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当主母。”
许氏勾引宁瑞远在先,私定终先,在老夫人古板的观念里,可不就是不知廉耻么?
宁子衿听的出来,老夫人愤怒的同时,眉宇间透着一股无力感,她不想跟自己的儿子关系闹僵。
宁子衿淡然一笑,望着老夫人柔声说道:“祖母,父亲现在跟您犟着,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不如我们先服个软,明天我们去华宁寺给姑姑祈福可好?”
“我服软?去华宁寺?”老夫人讶异的看着宁子衿,本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决不服软的话,在看到宁子衿唇边那抹云淡轻风的笑意之后,收了回去。
华宁寺可离落镇有好几十里路,就算快马赶,也要一天的功夫才能到那,可根本就来不急做法事祈福,更别提还要赶回来。
“父亲之所以护着许姨娘,因为许姨娘受了委屈。”宁子衿在老夫人疑惑的注视下,缓缓说道。
老夫人愣了一下,之后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啊,许氏会委屈,她就不会委屈吗?
如此一想,老夫人心里的闷气一下子散了一半:“好,就去华宁寺,刘妈妈,替我收拾细软,我决定在华宁寺住段时间。”
还是子衿聪明,她都被气糊涂了。
刘妈妈虽不明白宁子衿跟老夫人在打什么哑迷,但老夫人吩咐,她便遵从:“是,老夫人。”
老夫人给了宁子衿一个赞赏的眼神,心中颇为骄傲,不亏是她疼爱多年的孙女,处事做法甚得她心:“子衿,不介意陪我这个老太婆去寺里住段时间吧?”
宁子衿宛尔,跳跃的烛光在她绝美的小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肌肤甚雪吹弹可破:“祖母,孙女乐意之至!”
风过云开,朝阳的光辉穿透云层,洒满沉寂的小院,霞雾缥缈。
宁府的大门口,停着两辆朴素却不失精美的马车,车厢的四角,垂下的流苏在风中轻轻的摇曳,每辆马车都配着两匹棕色骏马,鬃毛在阳光下油光发亮,鼻子里喷洒着热气,硕大的脑袋一阵晃动。
不多时,从宁府走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老夫人跟宁子衿,其余的人跟在她们的身后。
“老夫人,华宁寺路途遥远,你多保重。”许氏一手牵着宁玉纤,笑靥曼曼的说道,细长的柳叶眉,如烟如雾,一颦一笑间,端庄得体。
老夫人淡淡的昵了她一眼,从喉间“恩”了一声,便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她。
许氏觉出,也就没有再开口,免得徒曾老夫人心里的抑郁。她将宁玉纤拉到一旁,一边理着她的衣服,一边细细的叮嘱着,没人听得到她们母女两在说什么,宁子衿看着眼前母慈女乖的场面,深不见底的眸底深处,涌起漫天的汹涌,冷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