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弯弯曲曲的竹廊,听见流水淙淙,就是九曲池了。九曲池依山势而建,灵动而不死板,可以说颇费匠心。池边青草铺地,厚密松软,已经有侍仆摆好了坐席和点心。
“哇,”凌尘闻见侍仆正搬来的酒的香味,一下子就猜中了,“青梅酒!你们居然这么糟蹋青梅酒!这要喝完了后年青梅酒会你们还拿得出来吗?”
“我们菁竹林地产丰盛,屈屈几杯青梅酒有什么拿不出来的?保证把你喝趴下也还有!”秋子言对于凌尘的怀疑不屑一顾。
“请客人喝酒也自然不能算是糟蹋,得拿好的出来。”江景行在补了一句。
“青梅酒会贵的非酒,乃人。”凌风也在旁边补充。
“凌风说得有理,青梅酒本身没什么珍贵,只是在青梅酒会那天第一个人拿到的那第一杯贵重罢了。”江景行点了点头。
这四个男的聊的起兴,以菥和之惜听得是一头雾水,之惜的好奇心又被激起了:“为什么那一杯贵重?青梅酒是什么?青梅酒会又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秋子叶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为了炫耀一番,抢着回答道:“青梅酒就是以青梅入酒,酒酸甜而微苦,酒香与梅香相互渗透,十分甘醇。青梅酒会是江湖上专门为青年人举行的比武大会,经过比试其中最强者可第一个饮这青梅酒。所以,这青梅酒会看的不过是实力与名声罢了,与这酒没什么关系。”
秋子叶看到之惜恍然大悟的样子,内心那是一个洋洋得意,又补充道:“原先这里还有个典故,取得就是青梅煮酒论英雄之意。青梅酒会各大世家轮流主持,四年一次,下届就是我们菁竹林主持,就在后年春天。”
“不错啊!子叶,我还以为你只会发大小姐脾气呢,懂得还不少。”秋子言打趣道。
“你以为我是谁?这些基本的我能不懂吗?”秋子叶气得重重打了秋子言一下,秋子言作势喊痛。
“活该!”
刚才那句话秋子叶倒没想打击秋以菥和秋之惜,但是秋以菥还是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脱轨了,还得多跟他们交流,多多了解才行。
“青梅酒会原则上是年满十六岁才可参加,下一届你们都该满了,怕是也要参加吧?”江景行问的明显是秋子言、凌风、凌尘,而他们三个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然是要参加的。”秋子叶仰着头答道。
秋之惜有点惊讶:“女子也可参加吗?”
“当然。又没有说过女子不能参加,那多少男子还接不过我三招呢!”秋子叶十分自傲,而且特别喜欢看秋之惜一脸无知向她讨教的样子。
“那这么说我也可以去了?”
“幻女是从来不去的。”凌尘一看秋之惜满眼期待的样子,忍不住插嘴说:“那幻女都是高高在上看那些人为她们打打杀杀的,从来不下凡,哪里能自己跑去滚泥潭啊?”
“哼!”秋子叶一听,心里马上就不痛快了,“那幻女如何就能高高在上?无论容貌还是幻术,都是上天给的,又如何值得骄傲?”
秋子言一看这马上又要吵起来了,立刻瞪了凌尘一眼,说:“唉呀,一直说这些无用的干嘛!走走走,赶紧去玩,不然玩不了多久又该吃午饭了。”说完拉着秋子叶就往前面的坐席走去。
“今日的诗就简单些,含有流水之意即可,如何?”秋子言说完,大家都表示没有意见,流觞赋诗的游戏就正式开始了。
侍仆将数只酒杯从上流放入水中,水流平缓,载着酒杯一路漂流而下。
第一只酒杯恰好停在了江景行面前,他微微欠身取起酒杯,微笑吟诗道:“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接着又把酒杯放入水中。
“不公平!江景行这个人不可能会输啊!不能跟他玩这个。”秋子言看他如此自如念诗,突然想起这个人是连古史都可倒背如流的博学多才之人。
“喂,景行哥哥懂得多怎么就不公平了?你自己懂得少应该去多读书!”这位秋子叶说起话来真是犀利,却又句句在理,怼得秋子言无话可说。
酒杯又继续漂流,恰好卡在了转角处,在秋以菥的面前。她伸手捞起酒杯,正要开口,却感觉脑子混混沌沌的,记忆里那些诗歌也模模糊糊,竟然没有一句想得清楚。她急得脸上血色都浸上来,脸都红了,还是想不起来。
众人等了许久仍然不见她开口,难免眼睛都注视着她,秋以菥这时更加紧张尴尬了,更加想不起来了。
“哟~”秋子叶又酸溜溜地开口了,“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你一定念得出来,怎么马前失足了呀?”
“一时紧张,想不起来,酒自然该罚。”秋以菥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青梅酒不烈,如秋子叶所说,酸甜微苦,十分香醇,一时开心,感觉罚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了。
后面的酒杯摇摇晃晃地又漂下来了,眼看着一杯酒在秋之惜和凌尘前面打着转,像要停下来的样子。
“完了完了,要停在我们这里了,你想到诗了没?”秋之惜看着那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着凌尘的衣袖低声说。
凌尘冲她笑了笑:“别慌,停不下来的。”
神奇的是,那酒杯果真如凌尘所言,打了个圈又摇摇晃晃顺着水流漂下去了。
这杯酒最后停在了凌风前面,他一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握,那杯酒便飞到了他的手心里,一滴未洒。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
轻轻巧巧念完两句诗,又把酒杯抛出去,流水里一点浪花都没溅起来。
“啧啧,二哥这也太会了。”凌尘在旁边看到凌风这一手操作,心想二哥这一手功夫显摆的,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当然,凌风自己本没那么想。
“哼!这有什么?捞杯酒谁还不会?”秋子叶的心里自傲的毛病又犯了,但是只见酒杯从她面前流过,而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站起来,手腕一转动,便把那杯酒握到手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唉,秋子叶,这规矩是要停了才能取,哪里有自己抓的道理啊?”秋之惜看不惯她那一副傲慢样子,故意说。
“是啊,违反规矩要自罚三杯。”秋子言不嫌事大,添了一句,气得秋子叶直跺脚,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本是游戏而已,图的就是愿赌服输。”江景行也觉得秋子叶的性子太好强了,得压压才行,不然指不定以后会出什么事。他预感如此。
秋子叶听见她江景行都如此说了,难得有点尴尬的红了脸,闷不吭声地喝了三杯青梅酒。
秋子言选了一个好地方,酒杯从他面前而过,一杯也没停,到是又有一杯在秋以菥面前打着旋,然后不出意外地停了下来。
自上次没想想起后,秋以菥一直在冥思苦想,但是不知怎么她就是想不起来,这下又答不上来得多丢人呀。
秋以菥拿着酒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姐姐,你不是说你读过很多书的吗?”秋之惜看见她姐姐又说不出来,感到奇怪。
“啊呀!”秋子言突然一拍手,惊叫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以菥她们那前十四年的记忆不是都没有了吗?哪里还能记得住诗!”秋子言说完笑得弯了腰,“哈哈哈哈……以菥,你……你白读了,哈哈哈哈……”
秋以菥好像也明白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了,满脸黑线地盯着大笑的秋子言。
“姐姐,那你读了书岂不是也和我没读一样么?”秋之惜也很不厚道地笑了,先还忍着,后来直接和秋子言一样,捂着肚子大笑了。
“这够惨的。”凌尘和秋之惜、秋子言“蛇鼠一窝”,笑得那是一个欢快。
江景行也微微一笑:“非也。人,食米粟而生血肉,读诗书而成精魂,纵然不记得诗句内容,然气质神韵具存,即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也。”
秋以菥听了,心里面觉得安慰了不少,对着江景行发自内心地畅然一笑。
凌风看着,心里面有点酸酸的:“既然如此,不如请殿下与他人同坐?如此才不失公允。”他心里想得是,顺水推舟地让秋以菥来和他一起坐。但是……
“好啊好啊!”秋之惜开心地拍掌,心想总亏不是她一个人例外了,“姐姐来和我坐!”
“我们这里已经坐了两个人,实在局促,不如和我二哥同坐?还不用动身取酒,多好!”凌尘可不愿意,他那点小伎俩很容易就得被这位秋以菥给发现了,那就不好玩了。
正好,凌风心里正是这样想的,还往坐席旁边挪了挪。
但是一点没注意到凌风小动作的秋子言不适时地开口了:“我看凌风公子恐不喜与人同坐,不如去和江景行坐,我保证,和他坐是绝对不会罚酒的。”
凌风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秋以菥就就近走到了江景行旁边,说:“打扰了。”
“无妨。”江景行站起来迎秋以菥,然后和她同席而坐。
凌风看着他们两个同席而坐,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酸菜泡泡。
秋之惜笑着和凌尘悄悄耳语:“你看,我姐姐和景行哥哥看着还般配的。”
这种想法此刻也在秋子言的心中产生。他也正偏过头和秋子叶说了同样的话。
“才不是!”秋子叶和凌尘异口同声,气氛一时尴尬。
凌风是没听见,听见了反应恐怕还要激烈些,这时正和江景行、秋以菥一脸不知所以地看着他们几个。
“咳咳。”秋子言假咳了两声,“继续继续,再不来,酒杯都该流到茱萸山脚下了。”
游戏继续,凌风目光却总是时不时地飘向江景行和秋以菥两个,感觉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