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门口的长椅上，一个纤瘦的身影靠坐在上面，透过路灯洒下的光影，可以看见裙摆下细长的小腿，高度适中的高跟鞋踏在地上，鞋边零散的躺着几个烟头。
吸烟是徐以繁出国之后学会的，准确的说，是和程未然分手之后学会的。她以前和程未然在一起时，程未然便要吸烟，她也并不像其他人的女朋友一样，严令禁止男友抽烟，她甚至有些喜欢他手上淡淡的一点烟草味。可她自己当时并不抽，也只是嘱咐程未然控制量。
谁曾想，她却矫情的因为这个男人，而染上了香烟。第一次抽的时候，她深夜回家路过便利店去买水，结账时看到摆在橱窗里的香烟，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一包。回家之后，借着点酒劲，她竟然也没有像初学者一样被呛到嗓子发疼，反而觉得深吸一口的时候，像是带着自己整个身体在做一个深呼吸，莫名的舒适。
徐以繁低头在地上摁灭了烟头，正准备起身回家，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徐以繁马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能在她家门口找到她，今天又穿了正装的人，她此时只能想起一个，程未然。
她缓缓抬起头，迎面射来的灯光让她虚起了眼睛，使得逆光站着的程未然看起来不那么不真实。
“干嘛？”徐以繁正烦闷，此时并看不见程未然的表情，先语气不善的开口。
程未然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下，直接在徐以繁的身边坐下了，从徐以繁手中抽走烟盒，自顾自的点了一根。徐以繁见此，也沉默了，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什么都没说。
一支燃尽，程未然终于开口：“你家门前原来栽着的那颗老树，我买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徐以繁反应了好一会：“哦，养在哪？”
“种在我家后院，长得很好，和以前一样茂盛。”
“挺好的，好好养着吧。”
“你知道吧，我为什么买走它。”程未然扭头看着徐以繁光影下的侧脸，乘着温暖的光一路荡漾到他的心里去了。他也明白他现在这样不应该，当初让徐以繁伤心流泪的是他，如今来搅动她平静时光的又是她，可他也控制不了他自己，他找着拙略的借口和理由想在她身边徘徊，他用着自欺欺人的手段让自己心安，甚至别有用心的跟她提树的事情，期待她有所回应。
“我并不想知道。”徐以繁站起身来，拍拍坐皱了的裙摆：“不过一颗树而已，你喜欢就种着吧。”她心里清楚不仅是一棵树的问题，那是他们的回忆，她最珍惜的回忆。她不懂程未然买走那棵树是什么心思，她也不明白他此时跟她提这件事是什么意思，更不敢去细想，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害怕多呆一刻，她就会受不住自己的心。
程未然看着徐以繁离开，眼神无奈又带着悲伤，她现在对他简直避如蛇蝎。在徐以繁快要走进大门时，他开口喊住了她：”繁繁。”他叹了口气，“可以不要这么抵触我吗？”声音哀求。
徐以繁停住脚步，手握着门把手渐渐收紧，她没有回头，语气有些愤怒，连带着声音都上扬了些：“那我要怎么做？以前，我总跟在你身边，视你为我从前到往后的不悔时光。可如今，你于我，不过是大梦一场。”说完，推开大门走进去，反手关上。
落锁的声音响起，程未然愣愣的站在原地，是啊，他想她怎样呢，是他亲手撕碎了她的美梦。可当他知道徐以繁回国时那雀跃的心情，他再见到她时悸动的感觉，他在餐厅偶遇她和付思明时心里的刺痛，付思明对她示好时他无法控制的愤怒，这些情绪带着他迷失，带着他来到徐以繁家门口。
看到坐在长椅上落寞的抽着烟的徐以繁时，程未然只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好想将她拥在怀里，好想在她身边陪伴着她，他知道她在国外那些年一定过的很辛苦，他也知道他和她分手时她虽然语气淡然，可一定很伤心，他更知道她从异国他乡跑回来找他和好时有多无助，可他当时还是拒绝了她，还因为欧曼婷责备他，他好恨他自己。
漆黑的卧室里，只有浴室虚掩的门缝透出一道光，徐以繁将自己沉在装满水的浴缸里，紧闭着双眼。
“呼！”徐以繁钻出水面，深深一个呼吸，睁开眼时，可以看见眼里憋出了淡淡的血丝。程未然今天的出现，将她的心搅乱成了一团。程未然买走的那棵树，她回国那天就注意到了，她无法否认，她是在意的，她在意他们过往的曾经，在意他们发生过的点滴，更在意他今天说的话。
他把那棵树买走了，种在自己家的后院。什么时候买走的，为什么要买走，他买下它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今天来告诉她这件事又是为了什么？是对她还有情？那他当初为什么还要和欧曼婷在一起？是因为他和欧曼婷分手了，她又回国了，所以想重拾旧爱？徐以繁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分开太久了，现在的程未然让她有些看不懂。
徐以繁以为她已经放下的感情，却在回国之后一次次的被搅起了涟漪。她想把过往当作梦一场，却发现梦醒了可梦境却没有被遗忘。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徐以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索性起床打几把游戏。刚登上游戏账号，就看到付思明的头像亮着，头像下面一行小字，显示正在游戏中。
打游戏是高中程未然教她的，后来，她在游戏里发泄情绪，在游戏里认识了朋友，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习惯。付思明便是她在C市和杨河一起打游戏时，加的好友。
她将好友列表向下翻，在很末尾地方找到了程未然的ID，他的头像已经很久没有亮起过了，她有时会盯着他的头像发呆，不知道他是换了账号，还是不玩这个游戏了。
这时付思明的聊天窗口弹了出来，“这么晚登游戏？睡不着吗？”
“这么晚还在打游戏？也睡不着吗？”
“是啊，开一把？”
“我怕我带不动你。”
“我需要你带？开玩笑，你不看看哥什么段位？”
“谁知道是不是买来的？”
“少废话，开不开，带你飞啊。”
“呵呵，开起，我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