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浅茶色衣裙,如练的黑发上别梅花树枝簪子。不似以往素雅的基调,却平添几分沉静。
“不好不好!”何景玉见到何向晚的这副妆容,连连摇头:“颜色都偏暗了些,太过昏沉,不亮眼。蕃邦可是带了和亲公主来的,你就不怕被人给比了下去?”
何向晚摇摇头:“秋意正浓,溶于秋色,方不显突兀。就像草木枯黄的草原,这时候出现一只红狐狸,那可就是众矢之的了!”太过张扬,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你姐我也不可能任人比下去,我这一身装扮,可是另有玄机的!”
何景玉仔细看了,笑道:“原来如此,你哪里得来的这支簪子,跟摄政王殿下头上那支好像。这就是你说的从细节入手吗,果然果然,如此一来,谁都知道厢易沉是你何向晚的囊中之物了!”
何向晚得意的挑挑眉:“那是!”
“所以你专门去折了梅枝做簪子?”何景玉问。
“才不是。”何向晚摸摸头上的簪子:“这是我那日喝醉了,从他头上拽下来的。”
“什么?!”何景玉微微瞪大了眼睛:“你喝醉了?和他待在一起?你......他......”
何向晚:“......,你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我拔了他的簪子还安然无恙吗?”
何景玉脸色居然有些发白,喝醉了和一个男子待在一起,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何向晚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如果那个厢易沉反悔了,不娶了,那么她活泼欢乐的姐姐就只能青灯古佛孤老终生了。“你别打岔,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何向晚敲敲他的后脑勺:“人小鬼大,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放心啦,大不了我以后回来兮山,还有几十个师兄呢,总不至于嫁不出去!”
何景玉脸色微微正常了几分:“你别胡说八道!他若是敢欺负你,我就去同他拼命!”心里想着,不行啊,这样看来,厢易沉居然成了娶何向晚的最佳人选,他以后还是要对厢易沉态度好一点。
何向晚被他逗笑了,就算大安民风开化,男子和女子单独相处忌讳还是很多的,也无怪乎何景玉担忧至此。何向晚心里深深检讨一番:都已经十六年了,还改不了曾经的习惯,虽说不过是一起喝了个酒,以后还要注意些,免得家里人担心才是。
“好啦!我文武双全的好弟弟,赶紧走吧,你如今可是入了翰林院,可不能迟到,丢了咱大安人的脸。”何向晚向哄小孩一样哄了他一句。
这次接待纥列图,宣康帝果真一点都没有插手,只是最后在宴会上露了脸,以示对于纥列图的重视。
“陛下,小王冒昧来访,还请陛下恕罪。”纥列图举酒示意。
宣康帝也举杯还礼:“哪里的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煭王肯拨冗前来,朕不胜欢喜啊!”说罢,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何穗歆素来讨厌饮酒,如今有了身孕,更是闻不得酒气,他就干脆提前将自己饮的酒换成了水。反正他是九五至尊,坐的位置都比其他人高了九级台阶,又没有人上来查一查他喝得是酒还是水。
“陛下,小王特地准备了一个节目。”纥列图说。
晨曦郡主拉着何向晚坐在一出,这会瞧瞧附在何向晚耳边说:“看吧,开始作妖了!”
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纥列图是习武之人,晨曦郡主说话声音虽然说已经压的很低了却依旧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何向晚心道不妙,不动声色的将晨曦郡主往身后挡了挡,淡定地勾唇一笑,举酒杯示意。
纥列图眯了眯眼,心里感叹何向晚的气度,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身旁的宫人立刻就为他添满。
晨曦郡主的话自然也没有瞒过竹垣的耳朵,他心想:要遭!当即拿过酒杯,挡住纥列图的视线:“煭王远道而来,下官瞻仰煭王之风采,实在是荣幸,不知煭王可愿同下官饮上一杯?”
纥列图这才收回目光,敏锐的察觉到晨曦郡主对于竹垣来说非同寻常。
宣康帝笑了笑:“皇叔,您看......”活脱脱把一个受压迫已久的皇帝演活了。
“......”厢易沉很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但还是忍住了,装模作样的说:“贵邦准备不易,且让我们一睹风姿吧。”
接着,就有进来一群身着蕃邦服饰的女子,足足有十二人,十二人每人用一只手,一起托起一个巨大的花苞,脚下跳着热情洋溢得舞步。花瓣徐徐绽开,第一层是八个敲着手鼓的小童,再开一层,里面是六个蒙着面纱的女孩儿,再绽开,花芯处出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身着一身红纱,热情似火,曼妙的腰肢扭动着,红纱折面,一双眼睛更加灵动好看。身上带着银铃,伴随着鼓点铃铃作响。果真是个妙人。
一舞终了,女子从花芯处落下,盈盈下拜:“翎拜见陛下,拜见摄政王!”一双眼睛看向厢易沉是脉脉含情。
只是厢易沉并没有看她,或着说一直就没有看过她。因为他发现了更为重要的事——他的晚晚,今天头上不加珠翠,唯独戴了一根簪子,那根簪子,是他的!是晚晚从他头上拽下来的那一根,她不仅没有丢还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戴了出来。
这是正式承认了他何家女婿的身份了吗?厢易沉喜不自禁,一直盯着那簪子偷偷的乐,哪里有空去看什么歌舞。
翎公主见厢易沉迟迟没有理她,悄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瞬间脸色大变:厢易沉盯着看的女人,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簪子。厢易沉是人中龙凤,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夫婿,这两个人,登对的衣服,一样的首饰,说明了什么?她心里一阵恐慌,莫非这个女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宣康帝咳乐一声:“翎公主的舞姿真是美不胜收,既是贵宾还请落座。”
短短几息,翎公主已经冷静下来:捷足先登怎么样?她要后来居上。兄长可是说了,在沙场上厮杀过的男人,更喜欢热情似火,而且可以与他比肩的女人。而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废物。
“何小姐,翎听说您一手剑舞得极好,敢问能否让我们开开眼见呢?”翎公主率先开始刁难。
晨曦郡主悄声说:“看吧,已经开始针对你了,我就说了这女子目标明确,就是冲着皇叔来的。”
何向晚也凑到她耳边:“不就是争风吃醋吗?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瞧我的!”
说完何向晚故作一脸为难:“这恐怕不行,当日舞剑是在郡主的私宴上,如今金銮殿恐惊扰圣驾,不敢携带兵器。何况......”何向晚故意顿了顿:“这舞剑,对兵器要求也是极高的,当日是因为借用了摄政王殿下的见止,才能舞得好。可是见止是不能轻易出鞘的,我也不好三番四次坏了规矩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好像很为难,听得翎公主脸都绿了。见止一动惊天下,谁人不知,摄政王斩杀云钦敬都不肯拔出见止,居然肯让她舞着玩?
“是......是吗?”
厢易沉看到何向晚因为他吃醋,高兴的找不着北:“那是自然,只要何小姐用,就是见止该出鞘的时候。”什么规矩不规矩,规矩还不是他定的,他的晚晚就是天大的规矩。“既然晚晚怕惊扰圣驾,还是免了吧!”
被拿来当挡箭牌的宣康帝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皇叔说的是。”
翎公主见状,脸色不好看,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于是她调转矛头,继续作妖:“听说中原女子都讲究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何小姐才貌自是艳压群芳,只是不知厨艺如何呢?”她可是有一手好厨艺的,自信一定能把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比下去。
这翎公主捧她一人,贬低其他贵女,这是要把何向晚置于众矢之的。可是,何向晚是谁,这种小伎俩她见得多了当即就谦虚的说:“哪里哪里,大安个个人比花娇,晚不过平平之姿,在坐的哪一位不是比我好看,比我更富有才情。公主谬赞了。”
何向晚今日衣着低调,又对这一群贵女一通吹捧,所有贵女都喜上眉梢,看她顺眼了许多。
晨曦郡主心里笑得不行,她们家玩玩这一张嘴,真的是能把死的都能说活了。
何向晚冲她挑挑眉,继续说:“至于厨艺,晚晚有幸,得母亲亲授,继承了母亲的一身厨艺。”
外人不明所以,何景玉眼角抽了抽:何向晚还真敢说,他们的母亲,是前护国大将军的独女,自小跟着外公学排兵布阵,行军大战好玩,女子擅长的东西一样不精。说女红,人家绣花绣的再不好,最起码也是把鸳鸯绣成鸭子,可是他们母亲只能绣出两个彩色的线疙瘩。若说厨艺,他们母亲,真的是烧的好一手——白开水。不过何向晚还真的没有说谎,这些东西,她还真的是比他们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谁有能当堂问一句“你母亲厨艺如何”呢?如此失礼的事,她好歹也是个公主,断不可能做出来的。翎公主生生被憋了回去。
何向晚得意地挑挑眉,心里说,小样,还敢跟我斗。
“陛下,小王有话要说。”很久没有说话的纥列图突然开口。一双阴狠的眼睛状似不经意的扫过何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