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和觉树从崖上滚下,落入了水中,随着水流冲进了一个洞内,这惊险的一路,觉树用尽全力,护住了被吓晕的觉悟。
过了好久,觉悟缓缓睁开眼,隐约看见些烛光,他逐渐清晰地听见了水流动的声音,他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若镜寺藏经阁的暗洞里,那本应该在水中埋藏,缠绕利刃的铁链挂了几大截在滚动的大器边上。
觉悟低头朝自己一看,身上的僧衣又湿又破,一惊,扭头再一看,正看见躺在地上的觉树,他脸色发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觉悟忙过去,喊到:“觉树,觉树!”他着急的模样似又要哭了。
觉悟一边使劲地抱起觉树,一边努力拖拽着他出去,当他出了洞口,看见外面那一瞬,他的心如死如灰,再来一阵风,便可让其无形,可就连一阵风,现在也不愿意再吹向这样的若镜寺!
他木着脸说到:“怎么了?若镜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跪在瓦砾之上恸哭起来,头顶是一片被灰尘掩盖的天空,身后是一张破烂的佛像画,画上那佛脸上的浅浅笑容被尘土所遮,已经看不清,可再破,再烂,有再多灰,再多土遮盖,那画依旧在下面巴掌大的恶魔石像之上。
觉悟将觉树杠到原来后院的莲花池处,一路不少见到寺中师兄们被灰尘沾染的冰冷尸体,看着那些,他流泪哭着走过,步履无比艰难。尽管池子已被炸得没了原来的模样,走廊也已经随若镜寺的所有房屋一样残败不堪,可那棵菩提树依旧屹立在原地,还有些许叶子绿着。
觉悟看着觉树,快速拿出了怀里的佛珠,又擦擦脸上的泪水,开始虔诚地念诵,佛光溢出窜入觉树的体内,慢慢地,从觉悟的额头不断流淌下汗水,甚至他的嘴角还渗出了一丝鲜血,可他没有停止,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将经咒诵了一遍又十遍,十遍又百遍……
“觉悟……”听见轻微的声响,觉悟睁眼看见醒来的觉树正和自己说话。
觉悟双泪如泉涌,说:“觉……树……”
觉树转眼看了看四周,说:“这是……若……若镜寺?”
觉悟把头一点,两手把泪水一擦,说:“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主持和师傅来救你……”
觉树有气无力地:“别费力了,我的时间……时间不多了。”
觉悟又要哭的样子,说:“不,不会的!”
觉树说:“我刚感觉到,若镜寺的主持和方丈们都……死了。”
觉悟一惊,说:“不!他们还活着!师傅不会死的,我去找他们来……”
见觉悟踉跄地起身要走,觉树用力喊到:“觉悟!”
可觉悟没有听他的,依旧要走去,因为太用力,觉树咳嗽了起来,觉悟一慌,又转身抚着觉树说:“你没事吧?”
觉树说:“你听我说,若镜寺没了,主持没了,师傅没了,若镜寺其他弟子都死了!”
觉悟流着泪,哭着说:“他们……他们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才……”
觉树说:“不,这不是你的错,听着,你要找到觉智问个清楚,问他为何这么做,若镜寺究竟与他有什么仇,让他痛下杀手!”
觉悟看着他把头一点,说:“你和我一同去。”
觉树努力故作一笑,说:“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去……”
这时,一片黄色的树叶在觉树和觉悟之间缓缓飘落,觉悟抬头一看,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一大半多不少,仰着头的觉悟又哭了,这次泪水没有流出来,却往回流到了心底。
觉树笑着说:“小和尚,这次我真的不能再在你身边,听你诵经了,你……可别偷懒啊!”
觉悟哭着一把搂住觉树,喊着:“觉树!”
觉树说:“接下来,我将灵能移给你,你可得好好修掘,善待这千年的灵能。”
觉悟看着他,说:“我不要你的灵能,你好好活过来可不可以?”
觉树说:“那是把可斩灵的玄剑,幸好他没有刺中要害,不过再加上上次的伤……”他抬头看着那棵菩提树,说:“看见了吗?我的命是和这棵树连在一起的,菩提树要死了,我也活不久。”
他扶着觉悟的两只胳膊,说:“拥有我的灵能,就和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真的!”
觉悟还想说话,便看见觉树正快速化成很多银光窜入自己的体内,他还听见了这样暖心的一声:“小和尚,别想我……”
觉悟瘫坐着,流着无声的泪,此刻的他很累很累,累到无法抬头再看一眼满树的黄叶,在阳光下,那一瞬金灿灿的模样!之后,树叶很快枯萎,终于吹来一阵大风,将所有树叶吹尽,觉悟在风中,萎叶中,泪水凌乱,独留一棵枯木桩立在废墟中,很应景!
觉悟将泪水流尽,他站在原来若镜寺佛堂的位置,一脸平静,他双手合十,把头轻轻一点后,单手拽下脖子上那颗刻有“彩”字的菩提佛珠,一甩手,将佛珠扔进了残墙,瓦砾,尘土之中,转身走离。
他走到关尤的石洞内,却看见光照的位置只剩下锁灵绳,若镜寺被毁,没了佛印的加持,锁灵绳的力量大为减弱,尤便趁机逃走了。
他缓缓伸出手,摊开架着佛珠串的手掌,地上银白色的锁灵绳便迅速窜入了他的衣袖,觉悟把手一收,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语气是那般的凄凉。觉悟抬头看着上方的洞口,光线十足,让他一下子闭起了双眼,安静地享受渗入心坎的暖光。
觉悟日夜于烛光闪烁的暗洞内,架着佛珠串诚心念诵,将觉树的灵能修掘,日积月累便把已达七重的灵能全释放开了。他离开暗洞,出来的那一刻,已蓬松了一头黑发垂在肩上,黑发之下的双眼清澈似面镜子般一干二净,而空气中已不再有硝烟和尘土,血腥和暴戾的味道,却是不远处青松的油香,还有几只鸟在若镜寺的残骸上一边蹦跳,一边啼叫。
最后,他离开了,离开了这养育自己十六年的“若镜寺”,觉悟再次踏入尘世后,世况让他在去找觉智之前,先帮忙对抗世刹,因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世刹已经和瘟疫一样遍布了人世,还吸取了不少人类的精气。
事实上,除了若镜寺,世间还另有与世刹对抗的灵类,他们也一直在不停地与世刹作战,同时找到世刹的弱点,将其铲除!
就这样,觉悟将一世刹追到了南京,而千黛算出冯保已离京师,又听闻他被发配到留都,且只有仇一陪同,所以早之前就弃了寻异人能士帮忙的念头,直接往南京趱,于是,他们注定是要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