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入冬的时节,这天和帝都竟下起了鹅毛大雪。片片雪花毫不留情地打在窗外的腊梅花儿上,夜寒沁的心也像脆弱倔强的腊梅似的,在这冰冷的皇宫里找不到依靠。
突然有些想家了,她的家啊,从来都是温暖如春……
“娘娘,娘娘?”丹姝的轻唤让夜寒沁醒过神来。
“怎么了?”
“娘娘,”丹姝有些担忧地看着夜寒沁,尽管不忍心说出让这般妙人伤心的话来,最后也只能咬咬牙:“陛下身边的高公公说陛下喝醉了酒,现在刚睡下,晚上……怕是不能来了。”
“醉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喝醉,最近朝中也无什么繁杂政事,他也不是嗜酒之人……
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躲她!
夜寒沁眼里浮现出一抹苦笑。
呵,君幕宇,你还真是……帝王薄情呐!
“娘娘,你干什么?”
夜寒沁头也不抬:“煮醒酒茶。”
丹姝看着自家娘娘忙碌的身影,心里的苦涩丝毫不比夜寒沁少。
想她家娘娘当年,多少年轻有为的贵公子排着队入赘,怎么就看上昭帝这么个负心汉!
若不是那昭帝花言巧语,许诺她家娘娘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家娘娘怎么可能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嫁到这冷冰冰的皇宫里来受罪?
天和昭帝这个身份或许对别人来说或许尊贵无比,但在丹姝眼里,还真配不上自家娘娘!
她家屈尊降贵嫁到这里来,却没成想男人都是那副臭德行。不过短短五年,昭帝纳进宫来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五个。
丹姝越想越气愤,也顾不得逾不逾矩,拉过自家娘娘,忿忿道:“娘娘你这又是何苦!他不来便不来了!难道咱们这椒房殿没了他还活不下去了吗?!”
夜寒沁轻轻拂开她的手,轻声道:“丹姝,你看,我都被这天和的皇宫磨的没气性了。他再怎么样,那也是我的夫君。女子以夫为天,他是我的天啊。我若是再不管他,还有谁关心他呢?”
你心疼他,谁来心疼你呢?
丹姝只觉如鲠在喉,心中狠狠一痛。她从小就陪在自家娘娘身边,看着她长成活泼如烈日骄阳的明媚少女,又看着她从明媚少女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昭帝做这些事,夜寒沁不是大方到毫不介意,起初她还会生气,还会难过,还会不管不顾到昭帝面前发一通脾气,可时间一久,次数一多,她便不再理会,一半是心灰意冷,一半是她夜家大小姐的骄傲。
醒酒茶煮好了,夜寒沁又装了两叠点心,亲自送到了昭明宫。
还没进殿,便听得寝宫中传来一串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也有男子爽朗的笑声传来。
夜寒沁微微一愣。
丹姝没料到会是这般情景!
今日是她家娘娘的生辰,陛下早早便答应今日要来陪夜寒沁,临时变卦,竟是在这里陪新欢!
夜寒沁贵为夜家唯一的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可自打她成为这天和皇后,诸如此类的委屈怕是数也数不清!
丹姝看着夜寒沁苍白的脸色,顿时心疼的不行。
“娘娘……”
“你就在此地,我去去就来。”
“娘娘……”丹姝还想再说什么,夜寒沁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精致华美的屏风后面,一男一女在偌大的温泉池里嬉戏。男的赤裸着上身,女的只着一件薄纱,姣好的身子若隐若现。
夜寒沁一时间只觉气血上涌,重重地将手中的食盒扔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其实以她的修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轻而易举。但她偏偏要这样做,她倒要看看这薄情帝王作何反应!
君幕宇怀中的女子显然被吓住了,有些慌张地开口:“陛、陛下,不会是皇后娘娘吧,臣妾、臣妾这就告退……”
君幕宇在短暂的惊讶后也回过神来,把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
他柔声安慰道:“兰儿,你如今贵为贵妃,不必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这三宫六院里的姐妹们都是朕的嫔妃,朕愿意宠着兰儿,谁也管不着。”
“臣妾受陛下如此盛宠,不胜惶恐。”
“兰儿是朕的妻,这说的是什么话?朕要罚你!”
“……”
原来这就是他新纳的兰贵妃,真真是冰肌玉骨,惹人怜爱。
夜寒沁转身离开。
君幕宇只觉得那一步一步似踩在他心上,他快忍不住撕裂自己的伪装冲出去将她搂进怀里。
可是,他不能。
……
容颜绝色的女子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坐在空荡荡的椒房殿里,手边堆满了酒坛。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将酒液送进口中。轻薄的衣袖滑落,露出一节白皙纤细的手腕。
真正的皓腕凝霜雪。
君幕宇倒是没想到这么晚了椒房殿中还有这等美景。
今日着实是委屈她了。自她嫁给他,她便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每年的生辰都只有他一人陪她过,今年却……
他有些不安地踱步过去,将她打横抱起,眼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怎么穿的这样少?若是着凉了又得受些罪。”
她似乎是醉了,脸颊酡红,双眼迷离,小脑瓜却清醒的很,淡淡道:“我受不受罪与你何干?你走开,别碍着我喝酒。”
君幕宇被她气笑了,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皇后这么关心朕,朕当然要多着急着皇后,皇后病了,伤的可是朕的心。”
那碗醒酒茶他其实喝了,他随口编了个理由,估计也只有她才会明知是借口,还傻傻地跑来看他。
夜寒沁静静看着他温柔至极的笑容。自己当初就是被这样灿烂的笑容欺骗,一脚踏进了这深深宫廷。
她很清楚君幕宇为什么要这样两面不讨好,说到底,不过是朝堂里那些阴谋诡计。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他肯向她抱怨一句,哪怕半个字,她也会毫不犹疑地为他冲锋陷阵。但是他选择了结亲这样的方式,为的不过是他那微不足道的尊严,要他向一个女人求助,他觉得丢脸。
他爱我吗?夜寒沁问了自己很多次。
答案是肯定的,他当然爱她,但是他也爱江山。
他是一个明君,但夜寒沁不是,她只爱他,爱到神志不清,孑然一身。
君幕宇看着她微醺的小脸,不由得想起初见时那个娇俏明媚的少女,懒懒地坐在大红宫墙上,像是误入凡尘的精灵。
那娇俏的精灵对他嫣然一笑,轻巧一跃,便落入他的怀抱。
思及此,君幕宇捧着怀中人的脸深吻下去。这是独属于他的精灵啊!
他其实在夜寒沁面前很自卑。她灵力高强,比他的心腹暗卫还要厉害许多;她琴棋书画诗礼花样样精通,是世间少有的才女;就连治国理政上,她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比之他这个皇帝都不遑多让。
就像她的突然出现一般,他很害怕她会突然离他而去,而他却连如何寻她都不知道。
也只有此刻,她喝醉了,整个人软的像是没骨头似的,他才会觉得她是需要自己的,而不是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
君幕宇动作越发急切,仿佛在证明自己的存在。
温香软玉在怀,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