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争山庄
一路上,颜子归只是莫名其妙地笑,端木宗颢却冷着一张脸,面容紧绷。阑珊一脸痴迷地望着颜子归,眼中满是赞叹。
颜子归轻轻一笑,玉扇一伸,托起阑珊的脸柔声问道:“阑珊,本少美么?”他那一头长发早已由阑珊替他挽成了女子的发髻,一只紫玉钗插在发间,虽简单却平添风韵。
阑珊连连点下她那颗小脑袋:“美,美极了!”
“却不知比那容染小姐又如何?”
“这……”阑珊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张笑颜,三少虽然与染小姐有七分相像,可是眼前这人,却是三分容颜,七分气质,最是那一双笑眸神韵天成,让人挪不开眼去,生生比那虽温婉可人却苍白如纸的染小姐美上几分。
想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道:“三少比染小姐美多了!”话一出口,方觉不妥,这染小姐可是谷主的未婚妻子,虽然死了这许多年,可谷主一直对她难以忘情,自己这么说不知会不会惹谷主生气呢。小心翼翼地去看自家谷主的脸色,却见端木宗颢径自出神,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一双眸又瞟向颜子归,只觉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目光落在他的胸前,不觉微微一怔,喃喃开口道:“三少,你的胸,你的胸部……”
颜子归露出疑惑的眼神,忽而了然地笑道:“你是想问本少的胸部如何变大了?”
阑珊听他如此直白地讲出来,不禁羞红了脸,点点头。
颜子归却是面色如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本少做事,力求完美,既然要扮成女子,当然要下足工夫了,我塞了两个馒头进去,怎样,像么?”
阑珊“扑哧”一声笑出来,直点头道:“像,像,这样的办法也只有像三少这样聪明的人方才想得出来!”
颜子归嘻嘻一笑,仿若甚为得意,却在以扇掩面的一刹那露出一丝苦笑。
“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一会子,吵的我头都疼了。”一直低头沉思不说话的端木宗颢忽然开口,若有所思的目光像狐一样掠过颜子归的脸然后定格在他的脸上。
颜子归立刻正襟危坐,露出一脸端庄的样子。
主子们都闭口不语了,身为小小婢女的阑珊自然也不敢再多话。
于是一车三人默默地坐着,只听马蹄声“嗒嗒”地一路出了潼关进入洛阳地界。
无争山庄并不在城中而在洛阳城东郊,偌大一个山庄建在樱山之上俨然已成一山之主。马车行至山门,已有人下来迎接。
“福叔!”马车一停下,阑珊就立刻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向那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奔过去,那老者虽须发已白,一双眼却是精光四射,甚至比一般的年轻人更为有神,显然是一位内功修为极深的高手,这人便是无争山庄的大管家——容福。
“珊姑娘。”容福笑呵呵地迎向她,眉宇间透着慈祥,想是对阑珊极为喜爱。
车帘再动,走出端木宗颢。
容福忙上前行了个礼道:“颢少爷,一年未见,庄主想念得紧。”
端木宗颢微微一笑:“福叔,一年未见,你的功力又见深厚了。”顿了一顿又继续问道,“老夫人的情况如何?”
“还是那样,总不见好。”谈到自小姐辞世后便患了失心疯的老夫人,容福的面上浮上淡淡的忧思,“颢少爷,进庄吧,庄主正等着您呢。”
端木宗颢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忽然皱眉转身,一掀车帘低喝道:“你还要在车上呆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下车?”半晌无声,端木宗颢愕然,颜子归拿扇子半掩着脸,竟是不知在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睡去。
暗叹了口气,端木宗颢上车打算去唤醒他,谁知手刚要触及他的脸便被扇子一把拍开,接着那熟睡的人便缓缓睁开眼来斜睨了他一眼:“趁本少睡着就想占本少的便宜,无……”
话未说完,却被端木宗颢一把捂住了嘴,靠近他小声道:“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此刻他男扮女装,还满口的“本少”岂不是要露了馅,为求逼真,他们可是打算在见到老夫人之前瞒着所有人的。
“知道啦!”颜子归一把拂开他的手,打了个哈欠道:“既然已经答应演这场戏,我一定不会搞砸的。”说着手一伸递到端木宗颢面前笑眯眯地道,“走吧,扶本小姐下车!”
端木宗颢无力地摇了摇头,扶着他的手掀起了车帘。
在车外等候的容福满脸的诧异,这么多年来,端木宗颢每次来无争山庄都只带阑珊一人,可这一回竟不知带了什么人同行。这样的疑惑一直延续到颜子归走出马车的一刹那变为大惊失色:“二小姐!”
容福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白衣广袖,绝美的容颜,是那样的熟悉,可是二小姐分明已经不在了啊。
“连福叔都看呆了呢。”阑珊高兴地一拍手,蹦到老人的身边笑道,“福叔,你看他像不像染小姐啊!”
“像,像……”容福低声喃喃,眼中闪过惊诧和一丝耐人寻味的忧虑,但转瞬即没,快的无法察觉。
端木宗颢笑了笑,道:“福叔,这是子归。”颜子归适时地略欠了欠身,俨然一副知书答礼的大家闺秀模样:“福叔,您好,子归有礼了。”声音娇美动听,完全是一个女子的嗓音。
已经回过神来的容福赶紧回礼:“子归小姐客气了,请入庄吧。”端木、颜二人忙道一声“有劳。”便跟着他走。阑珊却是听到“子归小姐”四个字的时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被端木宗颢一瞪方才住了声欢欢喜喜地进庄了。
“庄主在惊鸿台。”容福一边引路一边说道。四人慢慢走来,一路上的仆人丫鬟见到颜子归时莫不是吃惊诧异继而痴迷。
四人穿过两座院落,又经过一座花园,沿着回廊走到尽头,竟是一个硕大的湖泊,湖心耸立一座高约三丈的水亭,便是惊鸿台,此刻望去,亭中有一紫色身影背对着他们伏案而立。
惊鸿台耸立湖中,距岸约有五丈之远,并未筑有桥梁连接,平日奴仆打扫出入皆以小舟通行。
“老奴去放舟。”
“不必了。”端木宗颢笑笑,忽地一揽颜子归腰肢,足尖一点,飞掠出水面,衣袂飘飞若惊鸿。
“你……”颜子归的目中浮上三分薄怒,但话还未出口,他们已飘然立于亭中。一感受到脚踏实地的实在,颜子归立刻一把推开他缠在腰间的手。
“宗颢。”那紫衣人已在他们出现的一刹那转过身来,清俊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笑容,却在见到颜子归的一刹那脸色大变,不同于仆人丫鬟的吃惊,他的脸上更多的是惊慌,仿佛大白天见鬼一般。
颜子归的眉头皱了起来。
“飒。”端木宗颢显然也觉察到他的失态,不禁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中,容飒其人最是稳重谦厚,从未有过如此失常的时候。
“这位姑娘……”容飒恍惚着回过神来勉强地一笑道:“她长的好像染儿。乍一见还以为是染儿复生。”转首又向颜子归稽首一礼,“容飒失礼,还望姑娘见谅。”
颜子归回了一礼,浅笑道:“哪里,是子归无礼,冒昧到访,还望庄主见谅才是。”端木宗颢望着他看容飒时眼中不同往常的温柔不由得心中闷闷地,生出一股子烦躁来,向容飒道,“飒,我带子归去见见绫姨。”
容飒一怔,忙道:“你周车劳顿,不如先休息一下再见娘也不迟。”
端木宗颢却摆手拒绝他的好意:“不用,我带子归来就是想让绫姨见见她,或者对她的病情有起色说不定。”
“可是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你不如……”容飒又出言劝慰道,端木宗颢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我比较关心绫姨的病情,想早点知道这剂‘药’的效果。”
“那我陪你们去……”话未完,只见端木宗颢拉起颜子归的手,抛下一句,“不用,我知道路怎么走。”便如来时一样,轻盈如蝶,飞翔而去。
连追上几步未及的容飒却是将隐忍已久的慌张全现于脸上,“哎”了一声,急急踏着水波跟随而去。
端木宗颢带着颜子归前往敛华居拜见容老夫人,一路上颜子归都冷冷的,没给他好脸色看,端木宗颢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个人默默地只管埋头走路。
“同行数日,我倒是不知道你原来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冷不防,端木宗颢没头没脑地哼出这样一句话来,颜子归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他,“你……”
“到了!”话还未出口,端木宗颢忽然喊了声,颜子归转头环顾,却见敛华居的大门已在眼前,端木宗颢一甩衣袖走了进去。
颜子归冲他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敛裾,端容,微笑,跟上。既然是演戏,那他怎可砸了自己的场。
进了门,早已有小丫鬟上来打起了帘子,端木宗颢却仍站在帘子外面,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像是在等他。
切,神气什么,还不是要等他。
颜子归在心底暗暗地“切”了一声,脚下却加快了速度,与他并肩进了屋子。
敛华居屋如其名,敛去了所有的富丽堂皇,处处透着朴素,但一桌一椅仍见精致且都是上好的木材所制,屋内的摆设虽然简单,却件件不是凡品。
“颢少爷,老夫人在里面。”丫鬟又撩起了左侧的帘子,端木宗颢望了他一眼,颜子归会意,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帘后是一张梨木锦榻,一个目光呆滞的中年女人仰面躺在榻上瞪着双眼空洞地望着自己头顶的屋梁,华丽锦服有些凌乱,衣襟上甚至还撕破了一个角,脸上沾了些污垢,发髻散乱。丫鬟上来福了一礼,支支吾吾地说:“老夫人刚发过病,奴婢还……还来不及收拾……”
“老夫人还总发病么?”端木宗颢皱着眉问。
“是。”丫鬟小心翼翼地回道,“老夫人发病的时候总是又抓又打,不发病的时候便这样躺着出神,谁也不理。”
端木宗颢挥了挥手,“下去打水来伺候老夫人梳洗。”
“是。”丫鬟垂首应一声,正要出去,抬眼却看到了颜子归,吃了一惊,颜子归冲她笑笑,那丫鬟便红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绫姨。”端木宗颢上前俯下身轻轻握住了榻上病人的手,容老夫人似乎对这声音有所感触,一双涣散的眼动了动,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唤她的人。
端木宗颢显得很高兴,但仍是放柔了声音:“绫姨,我是宗颢。”
“宗……颢……”容老夫人的眸子动了动,喃喃叫出两个字来。
“对,我是宗颢。”端木宗颢更加高兴,让开自己的身子,朝颜子归招了招手道,“绫姨,你看我带谁来见你了。”
颜子归笑吟吟地走上来,慢慢靠近锦榻。
“绫姨,你看她长的像谁……”端木宗颢回过头去看榻上人的反应,不觉吃了一惊,只见榻上人揪紧了自己的衣襟,一双涣散的眸子此刻已凝聚成惊慌,身子微微颤抖着。忽然她一把推开身边的端木宗颢,抓起榻上的靠枕向颜子归砸去,“你,你不要过来……染儿,染儿……”
颜子归避开抱枕诧异地停下脚步望向端木宗颢。
端木宗颢也未曾想过她居然会如此激动,而且这个反应与他的设想简直天差地别。
“绫姨,绫姨……”端木宗颢试图阻止她继续拿身边的东西“攻击”颜子归,又不敢太用力,反而被她抓伤。
容老夫人对端木宗颢又抓又打,嘴里还哭喊着:“染儿,娘不是故意的,娘不是故意的……”
“娘!”
“老夫人!”
两个人影奔入,正是容飒和那去打水了的丫鬟。
“娘!”容飒抢入,扶过了容老夫人,容老夫人靠在容飒的怀里,伸出一只手指着颜子归颤抖着声音道:“她……她……染儿……”话还未说完,却头一歪,晕了过去。
“娘!”容飒着急地大喊了一声,急忙抬头看向端木宗颢道:“宗颢,你快看看娘。”
端木宗颢五指一张,扣上老夫人的脉门,又翻开眼皮查看了下她的眸色,眸中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归于平静,淡淡道:“无妨。绫姨只是一时力竭,累晕了过去,休息一下就会没事。”
“哦。”容飒安下心来,轻轻放下容老夫人的身子抱回床上替她盖上被子,方才回头唤道:“小菊,好生照看着老夫人。”
“是。”丫鬟小菊应了一声就上来接手照顾的工作。
容飒面露歉色,走向颜子归道:“子归小姐受惊了,容某在这里给你赔礼。”
“哪里,庄主孝感动天令子归着实敬佩。”颜子归弯唇笑了笑,容飒不觉心头一震,忙用笑容掩去,“子归小姐周车劳顿,现在又遇上这样的事,不如先去歇息一番。”转头又对端木宗颢道,“宗颢,你的手也该去包扎一下,子归小姐就有劳你照顾了,我还要留在这里照顾娘,晚些时候我们再好好聚聚。”
“好。”端木宗颢点了点头,和颜子归一同出去。
“你真是天下第一神医么?”出了院门,颜子归忽然哼了一声,“连我都看得出来,容老夫人是被吓晕的,你却说是累晕的。”
端木宗颢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默然了半晌,问:“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我看出来的可多了。”颜子归右手一伸,一把白玉扇如月摇开,慢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痴子!”颜子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方才敛容正色道:“你没瞧见吗?方才容老夫人见到我是一脸的惊慌,你不是说她是因为思念过世的容染才得的失心疯么,那么照道理她见到相貌相似的我即使没有兴奋地扑上来以表思念之情也不会是满脸的惶恐害怕啊。”
端木宗颢点点头,眸中露出深思之色:“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
“奇怪的还不止这一点。”颜子归皱着眉头道:“你看容老夫人虽然衣衫凌乱,脸上略有污垢,可是她的脸色却红润饱满丝毫没有久病之人的枯槁之色,还有她的指甲,修剪得十分整洁,且指甲里无半点污垢……”说到这里,颜子归不由得想起端木宗颢被抓伤的手,“你的手没事吧?”说着便伸出手去握起他的手查看,只见三条血痕划过了整个手背,狰狞可怖。
“为了容染,你可真够拼命的。”颜子归叹了口气,嘴角泛上一丝讥诮,“端木谷主长情若此,着实令本少佩服。”说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掌拍在他的伤口上。外人看着是情切切,意绵绵,两人执手相视,旁若无人。可只有端木宗颢知道,他此刻承受的不是柔情也不是蜜意,而是颜子归不知打哪来的怒气。
不明所以,他只有苦笑。
“颢少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端木宗颢回头,看见来人之后温柔地笑开:“莲生。”
颜子归放开他的手,笑眯眯地走上去,围着那人转了一圈,笑道:“好个漂亮的俏丫鬟,好个莲生!”
莲生红了脸,低下头道:“奴婢是庄主指派来伺候子归小姐的。”
“哦。”颜子归拉长了声音,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却望向端木宗颢笑地意味深长,“我还以为是来伺候你的呢。”方才遇见那么多丫鬟也不见他对谁稍加关注,怎么见到这一个就笑地这般温柔还一口就叫出了名,若说两人之间没有深厚的情谊,谁会相信。
“胡说八道什么呢?莲生以前是染儿的贴身侍女。”话一出口,端木宗颢才觉愕然,自己何必对他解释这么多。
他是男的,男的,男的,千万不能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叫嚣。
对,他是个男人,我不能对他动情,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端木宗颢狠狠地给自己下决心。
可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又涌了上来:他是男人又怎么样,你爱上他了……
“砰——”一声,端木宗颢一拳头砸到了柱子上,红漆的柱子顿时凹折出一个浅坑。而手上的痛楚也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正想措辞解释自己的失态,可是,抬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人影,惊诧地四下里搜寻,转身却看见那让自己意志崩溃的人正携了莲生的手有说有笑地在前头走,转眼已经消失在回廊的转角。
“该死的——”端木宗颢又是一拳头砸进了柱子里,可怜的柱子震了震,硬是撑住了没倒下,果然是百年老树!
阑珊不知道谷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因为从刚才她开始收拾东西到现在她全部打点妥当,谷主都一直坐在窗边看书,这看书也还不打紧,可是这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在看同一页书可就大有问题了。
“谷主,谷主,谷主……”
果然,叫了三声还没有反应,阑珊这下可以确定谷主是真的有心事了。
“谷主!”阑珊大喊一声,顺带抽掉他手中的书,端木宗颢终于“啊”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担忧的小婢女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荷包啊。”阑珊举了举手中一个粉色底面绣着牡丹的荷包道,“这个是我在收拾三少换下来的衣服时发现的,这上面绣着个颜字,应该是三少的东西,可是我现在没时间,所以想请谷主帮奴婢跑一趟,拿去还给三少。”可不是她小丫鬟胆子大敢差遣主子,她也是替谷主着想啊,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走走就会开心很多吧。
“唔。”端木宗颢此刻脑子木木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伸了手接过那荷包。这荷包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是被保存的很好,上面的牡丹依然色彩鲜艳。
这样精致的东西该是哪个姑娘送给他的吧。女孩子就喜欢送这些荷包啊,手绢啊什么的给自己心仪的男人作为定情信物,可恨他居然还保存的这样好。
端木宗颢捏着那荷包暗暗咬牙,不由将荷包攥进手心里揉成一团。
咦,这里面还有东西?指间异样的触觉让他更加恼怒——该死的,居然还有情信!
打开荷包,他抽出两张纸来,一张是一道平安符,再普通不过,无论你去哪座庙里捐上点香油钱都能求得一道,而另一张却是一方女子惯用的梅花签。
端木宗颢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那方以梅花为暗底的素签上用女子的簪花小楷寥寥写着数字——
此生唯愿吾儿之子于归!
——信女李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