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慵懒,轻松,舒适,惬意,微醺,迷离,被拥抱着簇拥着,被温柔以待,愿她放下一切、安然入眠。雨墨似回到了久违的温馨的最初的家,那时的她无病无痛,不饥不渴,无忧无虑,不颠沛不流离,不背井不离乡。她十分愿意沉醉其中不肯自拔,这是很真实的梦,很详细很细腻,教人流连忘还,恋恋不舍。她迷迷蒙蒙的懒洋洋的,明知虚幻的,却无所谓的,颓废着,自甘堕落着。
她的体内有一团灵动的火焰,被紧实地缠绕着,要打磨成一颗种子,却滴溜溜转动不止如一个不肯就范的囚徒。有一株无形无象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覆盖无尽的天空与大地,根深蒂固纠缠着无穷的不同种族的生灵,它正努力将少女的意念之火腐化作肥沃的土壤,供其生根发芽,长成火树,结出银花。
小白拖着伤痕累累回到洞穴,玩命地修炼起来。雨墨的体魄在变强,她的防御越发坚固,可她的意念更加的微弱了,这要求它变强的速度必须超过她的体魄增长的速度,必须能够始终撼动她的防御,扰她清梦。
当锁链从天而降,将少女锁住,伴有沛然巨力足够将她拉离骨山的吸扯。巨蛇剧烈收缩变小变小再变小,旋即化作流光,毫无眷恋地离开了这修炼的宝地,轻易击穿磨损严重的袖口,首尾衔接,化为一个和旧时一般无二的普通手镯再次挂在她的手腕。它和她重现于昔日的书院楼墙废墟之上。
雨墨从昏昏沉沉中惊醒,一个长长的充满诱惑的不断重复的幻梦终究只是一场梦,成不得真。
被众人环绕在中却无一人有闲关注,她那金属质地的纱裙渐渐软化,斜靠在轮椅上的躯体缓缓坐倒。这一坐,等了太久,委实妙不可言。她的感知姗姗来迟,身躯异常沉重,双脚极度疲软,竟至毫无知觉,想要站起身来是不可能的。她那习惯了死寂的耳膜有嘈杂的声音响起,是呼呼的风声,枝叶摩擦的哗哗声,她知道自己出来了。又有“狂狂狂”的诡异犬吠,有嘶嘶的巨蛇吐信,有“哼哼哼”的猪叫,有“吱吱吱”的鼠声,还有焦急的气急破败的陌生人腔调,她不明白所在何地,唯有侧耳倾听。
“飞猪!我们打娘胎里就成了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猥琐伸长颤抖的食指,牢牢地指着突然离开队列退开到对面一群兽面人身的异类身侧的再无形象的胖子。
“兄弟?指腹为婚或为兄弟?不过是空口白话!大难临头各自飞!我父母落难时,你爹娘在干嘛?我追求蝶舞这么多年,你可有帮过一点忙?出过一点力?哪怕帮衬两句都欠奉。”当他挺胸收腹提臀时还是有几分帅气的,可是当叹出了那口气,再无约束时,飞猪就成了一滩烂肉的肥猪,和他身旁的猪头人更像是兄弟。
“你还有脸提你父母?我爹娘四处奔走多方周旋,从未放弃过营救,没想到到头来却被你父母举报揭发,以至身陷囹圄。就算如此,爹娘至死也无怨无悔,只说身不由己时代如此。自小爹娘便教导我不要忘记了伯父伯母的救命之恩,我们之间永远是兄弟!”猥琐须发皆张,义愤填膺。
“切!帮倒忙而已!如果不是与你家有了牵扯,以我父母大字不识一筐的水准,怎么可能被当成读书人,刺九字,关进厂房,日日夜夜奔波于体力活,最终积劳成疾,郁郁而终。你爹娘所谓的周旋和营救,恰巧坐实了我父母的罪名!”言罢,飞猪甩甩手,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将两只巨力蝴蝶之外的其他蝴蝶探测器和隐藏的警报的全部锁死破坏,变成了废铁和摆设。“那女人身上的阵盘是蝶舞小队最神奇的东西,可以将五人连为一体!攻击防御速度生命皆可共享!不过他们少了我应该发动不了!”变节之人对待故久最是狠辣,不留余地。
“飞猪,我们两家的事已成过去,谁是谁非,时间自有公道。但是,蝶舞可不是普通女子,她的存在本身,就要让无数男人终身仰望,不敢生出一丝亵渎之念。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除非蝶舞自愿,否则,哼!”猥琐有些惋惜地检索着再也没有回应的生命强度探测器,在器识一道上,确实无人比得过飞猪,这纯粹是兴趣使然。不过,既然对方的生命强度已经超过了20个常量,结局很明显,有没有探测器也无所谓了。他又将飞猪保养过的所有器械统统丢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什么德行?切!蝶舞,我在别人面前是什么德行全然与你无关,我就算烧杀掳掠,也绝不会冒犯你秋毫。你只需睁大眼睛看清我是如何对你的!就足够了!我的过往,不复云烟,何须追究?可你们却始终放不下!他算什么?狗屁战神!就一个逞英雄的小白脸!一个残废而已,一个半吊子的意念体!为了他,你一次次把我们所有人拉下水,一次次把我们逼上悬崖绝路!就在刚才,为了一次脑热的冒险,一个莫须有的心魔,就把逃命的利器合盘托出!我看不到能让你回心转意的希望。给你们当灯泡,迟早要被玩碎掉!”飞猪言辞犀利,动摇军心是一方面,为新的队友提供更多的有用信息才是根本。
“追求蝶舞是你的权利,蝶舞喜欢我是她的眼光!区区一个废物,也患上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症!”战神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可不是好涵养的人,所以才一直喝茶修身养性。他尽可能表现得不屑一顾,摆出一脸漠然,心下却了然一场有死无生的大战恐怕难以幸免,提着茶壶拎着茶杯,缓缓走上前去。有些人可以装一阵子好人,但更多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花心的怎么也收不了心,变节的骨头终究是软。
“看门狗,你的真正目标,应该是我吧?看你这身浓密的鬃毛,再诞生不了意念护住心神,恐怕很快就要彻底失去为人的资格!众所周知,要诞生意念,最快捷的法子就是吞噬一个完整的意念体。做个交易,如何?我留下,任你吞噬,不做任何反抗!让他们离开!”战神缓缓地优雅地小口小口地喝着不复温热的苦茶,魔窟之行搅动的惊魂已归于安定,心魔幻影转为修心砥砺。他平静抬头,瞳孔微缩,静静仰望着身前那高达三米,顶着个哈巴狗头,身上铺满了鬃毛,拥有“犬神”之名的半个同类。
“吱吱吱,砧板上的肉也想谈条件?如果你敢自残自爆,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小妞会一直活下去,吃好喝好睡好!!”贼眉鼠眼的鼠头人吱吱吱的尖细声直刺耳膜,他挤眉弄眼的样子表露出一种大家都懂的意思。
他的话音如催情曲,旁边猪头的口水可耻地溢出了嘴角,啪嗒啪嗒地掉落地面,浇出“嗤嗤嗤”的声音,还升腾着朵朵白烟,可见剧毒无比。蛇头也是躁动地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衣料极少的双葫荡漾起阵阵涟漪。
闻言,战神脸色铁青,他将刚斟满的凉茶一口吞下,就要摔了杯具直接动手。此时此刻,所有的涵养都是狗屁!
但蝶舞那春风化雨般的美妙嗓音让他保留了理智。“一个自作多情、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管家,被女主饲养的一条人畜无害的哈巴狗舔了一下,居然就被感染了,实在是太倒霉。病毒发作后,又第一时间跑去复仇,用牙齿咬死哈巴狗,趁着疯癫又残忍地辱杀女主人。被通缉后躲入腐弹试射禁区,内外剧毒交织,竟奇迹般地生还,并声名鹊起,被冠以犬神之名!呵呵,真是造化弄人。你可还记得这根狗链?”不知何时,那根似金非金似铁非铁的锁链无声地在她手掌滑动,她的眼神没有瞥一眼那高达三米开在的狗头,尽落在这根能捆缚意念体的古朴链子上,满是怀念!
“狂狂狂”犬神焦躁起来,“你到底是谁?这链子怎么会在你手上?”他用浓毛大手抱住大头,痛苦地咆哮着,“这链子邪门得很,居然能辅助被系的宠物开启智慧!狂狂狂!”旋即“砰”的一声巨响,狗头的双手着地,摇头摆尾,像真正的狗一样抖动着全身的皮毛,吞吐着长长的舌头,“喝喝喝”地流出大片的哈利子。
拳头大小的眼眸里渐渐黯淡了人性,黑色隐去,明晃晃状如琥珀。
猪头、蛇女和鼠辈不约而同地向四周逃开,分明作好了逃亡的准备,只有飞猪因离队的时间有些久,仓促间一时不解昔时老大的诡异状况,等反应过来时,迎面一条长毛的长蛇竟破空而至拦腰而卷,又如强力弹簧一般拖着他那身臃肿的肥肉急急地往一个张开的唾沫飞溅的血盆大口里送。
“蝶舞!”事出突然,猥琐大叫出声。一鞭一链瞬间如双龙出海,软鞭落在飞猪身上灵活游动,狗链如棍,直击眼眶!
“狂狂狂”,大狗吃痛,劲力一泄,软鞭便化身铁索,硬生生地将一大坨肉抽了出来,丢得远远,顿时衣衫破碎,血渍四溢。
“砰”“咳咳咳”飞猪抽搐着蜷缩成一团,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战得起来。
猥琐感激地对蝶舞点了点头,小跑着绕开大狗,来到飞猪身边,只见他的身躯还在剧烈的颤动,有汩汩的白沫从嘴里喷了出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冒出瘆人的气泡,有腥臭扑鼻!
猥琐忍住掩鼻的冲动,就要蹲下来把他抱走!
“汪汪汪!快滚啊!有剧毒!我要控制不了!汪汪汪!我这辈子,有兄弟如你,没白活!快给我一刀,给个痛快!好兄弟!对不起!”说完,他似记起了什么,挥动长着尖刺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扎入腹部,掏出一个带血的蝴蝶颤颤巍巍地递到猥琐眼前,“能用!……快跑!还有其他人在!”他的瞳孔震颤着旋转,旋转着便将黑色越甩越少,眨眼就成了琥珀!
猥琐沉痛接过,一道银刃如月光闪烁,一刀两断!
他沉默着走回队伍,用衣衫擦拭着血色蝴蝶,却怎么也擦不净,定睛一看,十几个红点隐于四面八方,将这一块区域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