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坤正美美的想着,突然听到下面三寨主粗野的嗓门叫道:“大哥!我可听说那孟家不是吃素的,这次来的那一百人里有不少都是练家子,听说其中十几个还是你我这样的修行者。”
三寨主秦天彪看着余正坤,面有难色的接着道:“大哥,不是小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修行者可不是好惹的,别看咱们寨子人多,真要硬碰硬,这十几个修行者恐怕不是人命能够堆得倒的,到时候兵对兵、将对将,对付修行者还得咱们五个上啊。”
“是啊,大哥!三哥说的对,硬碰硬的话咱们可不占便宜啊。人数比他们少不说,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绝招?”后面的四、五、六三位寨主闻言也跟着附和起来。
余正坤得意的一摆手道:“都别吵吵,听我说。”他居高临下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嘿嘿笑道:“我岂能带着弟兄们做这不要命的买卖?不瞒各位,大哥我已经跟御兽峰的闻家搭上了线,这次的消息就是他们在孟家的内线送出来的。到时候他会在晚饭里给车队的人下一种药,吃了这种药,只要修为没到三级,半日之内根本调动不了元力,半日的功夫,可够咱们动手了么!”
“哦?”秦天彪咋咋呼呼的喊道:“大哥竟然早就跟闻家搭上了关系?大哥果然神机妙算!不知这到底是什么药,竟有如此奇效,三级的修行者在咱们这地界可算得上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啊。”
余正坤看看大家好奇的神色,压低了声音一字字道:“化,元,散!”
嘶……
正气堂中响起了一片抽气声,这化元散可不简单,三级以下的修行者服之元力立散,最少要到半日以后才能靠着功法运转慢慢恢复过来。最重要的是此药当真是无色无味,下到饮食里即刻溶解,根本无迹可寻,最是让人难以防备。当然这种药也是有价无市,一向被各大家族保存起来留作私用。
月上中天,余正坤目送着各个寨主欢天喜地的去了,自己也慢慢踱出了大门。高烧的牛油大蜡把正气堂三个大字照的亮如白昼一般。余正坤转过身来,怔怔的看着这三个字,半晌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转身离去,嘴里喃喃道,等这次干完便把名字改了……
孟依然病了!
从进入柳树村的第二天起,孟家的车队就没有再前进了,原因只有一个,大少爷病了!天知道自从上次伤愈后就一直龙精虎猛的孟大少爷怎么会突然生病。但事实是整整一天一夜,除了被那个骑着花驴的姑娘问的不胜其扰的二少爷以外,就没有人再看到过孟大少爷。
传闻是孟大少爷得了急症,最忌见风!
当然,杨老实除外,只有他被大少爷叫进了房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家甚至没有看到他再出来过,可是二少爷偏偏说他去给大少爷找药了……
在没有大少爷在场的情况下,车队自然是不可能在往前走,二少爷乾纲独断的表示,要坚决等大少爷病好,至少也要能见风了才能继续上路。
就在孟家车队一百几十号人悠然自得的呆在柳树村没事干的时候,杨老实站在一个方头大耳的中年人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便走。
来时在白虎坡下小树林里被杀的闻福此刻赫然正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在白虎坡挂着露珠的草叶上,闻家车队的大总管闻福从帐篷中施施然走了出来,他看着已经收拾停当正在埋锅造饭的车队,满意的伸了个懒腰道:“快着点,今天落日前要赶到葡萄湖安营,谁也不许拖后腿!到了那里,我给弟兄们加餐!”
闻福虽然平时架子有些大,但胜在赏罚分明,若是出了错误犯在他手上固然苦不堪言,但只要能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那闻福在银钱酒菜上做的也绝对到位。是以听到他这么说,虽然白虎坡到葡萄湖的路途有些遥远,但车队上下也是毫无怨言。
这一天对于闻家车队和摩天寨来说都是一个忙碌的日子,闻家车队是因为大总管闻福的发疯,偏偏要把两天的路程在一天之内走完而来了一个长途奔驰;摩天寨则是上上下下都摩拳擦掌的准备要做改变他们一生的大买卖,各种命令不断从几大寨主的嘴里发出来,把个摩天寨搅得鸡飞狗跳。
最终,在这个令人奔忙的有些烦躁的夏日傍晚,当那一片泛着淡淡紫意的湖泊终于出现在一片树林的后方时,闻家车队的众人都发出一声欢呼。而湖泊后的几个摩天寨暗哨也在心里暗暗发出了同样的欢呼。
“终于到了!”
肉是最肥美的羔羊肉,酒是最醇的五粮酿!
车队带的厨子们用银质的小刀把羊皮整张的剥下,掏出内脏在湖水中洗净后,再塞上各种香料,用木棍在头尾穿了,架在火堆上烤的金黄。配上一坛坛拍开了泥封把酒香传遍整个湖边的五粮酿,车队的汉子们疲惫的身体还没坐下就已经有些软了。
“福爷,此时饮酒不太好吧?”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微微有些皱眉道。
闻福正笑眯眯的看着车队的汉子们围着火堆坐成个圆圈,开始用随身带的匕首切割烤羊,闻言眉头一挑,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怎么,早晨老夫刚刚答应的事情,现在让我食言不成?”
汉子的左脸上有一道伤疤,斜斜的经过嘴角、下巴一直延伸到左边锁骨下的衣领里。他叫田浩,那道伤疤是他刚刚加入闻家后第一次押车被劫时留下的教训,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在押车的时候喝醉过。
田浩看看闻福挑起了眉梢,知道自己这句话得罪了这位大管家,本想笑笑却牵动了左脸上的刀疤,便又硬着头皮道:“福爷,这葡萄湖背靠接天峰,这两年传闻摩天寨的人可不大安分啊。眼下兄弟们喝的多了,要是万一他们生了泼天的胆子敢对咱们下手,那……”
闻福回头眯着眼嘿嘿一笑道:“好呀,那你跟他们说,”伸出大拇指往身后一划道:“让他们不许喝酒,不许吃肉,只能吃随身带着的干粮!且看他们听是不听。”
田浩一张黝黑的脸膛涨的通红,左颊上那道深深的疤痕更是仿佛要滴出鲜血一般,他刚要说话却被旁边一人伸手拉住,那人一边往后拉着田浩,一边口中劝道:“老田,你也是,好不容易大家伙改善伙食,开心一下,你非要败大伙的兴不成?这条路咱们每年都要走一遭,摩天寨是什么货色,凭他也敢来捋咱们闻家的虎须?”
那人向闻福扬声道:“福爷,老田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就是死脑筋,想不通,我好好说说他,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随后一边拉着田浩向后营走去,一边大声道:“走走走,再不快点,好酒好肉就都被那帮小子给干掉了。”
闻福看着田浩二人走远的身影,突然嘴角微微一笑,眼神中爆发出两道戏谑的光彩,转身来到湖边把怀中那个早已经空了的瓷瓶合在掌心,双掌一错间细细的粉末就飘荡着撒到了湖中……
夜色四合,余正坤看着不远处湖水边支起的一座座营帐,目光中露出一抹凶戾的神色。旁边秦天彪慢慢的凑到近前道:“大哥,是点子吗?不会错吧?这黑灯瞎火的,对方连个旗也不打。”
余正坤皱眉道:“老三,你怎么内行尽说外行话?除非势力相差太过悬殊,否则哪有押车的路过山寨还打旗的?”
秦天彪也知道江湖道上的规矩,但凡有押车保镖路过山寨地界的,为了表示尊重,都把旗卷起来,喊镖的也不再开声,静悄悄的通过。如果明知道山上有人还要扬旗喊镖,那就是公开挑衅了,山寨如果坐视不理的话以后可就再也吃不了这碗饭了。
“这……这不是此次事关重大吗,小弟也是谨慎起见。”
“嗯,我让黑芒去看看,要是一切顺利,待会就看我的手势行动。”余正坤说完口鼻间发出一声暗哑的嘶嘶声,不一会那条被迪迪踩得死去活来的小蛇就从草叶间静静的游了过来。
余正坤从自己腰下的皮囊里取出一块肉块,又在另一个水囊里沾了些不知名的液体,便喂给了小蛇。那小蛇吃过了肉块犹犹豫豫的朝湖边看看,竟不愿过去。
“咦?奇怪,黑芒不想过去。难道是有什么不对劲?”余正坤被小蛇的反常弄得有些心慌意乱。
“大哥,听说那孟家是御兽一脉的修行者,会不会是身上有什么味道让黑芒觉得不喜?”
“嗯……也可能是有什么灵兽。没事,我再试试。”
余正坤用指甲在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刺,一股鲜血立时涌出。他把小蛇凑近了手腕,那小蛇便吱吱一叫,竟把头凑近伤口兴奋的吸起血来。过的片刻待小蛇吸饱了鲜血,余正坤又是发出更加急促的嘶嘶声。终于,那小蛇在余正坤的催促中缓缓的向着湖边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