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朱红大门外庄严的石狮赫然立在两遍,侍卫站直了身板守在相府门前,不敢懈怠半分。峻宇雕墙的气派俨然同街道上行讨的乞儿有着鲜明的对比。
朱门酒肉臭。
容宓皱皱眉,向身旁的坠儿使了使眼色。坠儿会意将荷包中的银钱散给了门口一个衣衫不整的乞丐。乞丐收了银钱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容宓,满脸漆黑得只看得清一双眸子。他微微颤着手将银钱别在腰间,向着容宓行了一个礼。
礼仪周全,多一分嫌谄媚,减一分显傲慢。
容宓被他行礼的动作吸引,目光停留在他细白的手指上。
一个乞丐,怎么会有这么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
容宓心中疑虑,上前一步想将他扶起,岂料快要碰到他双臂时,那人猛然一缩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容宓愣了愣,缩回双手。
“朱门行讨并非长久之计,公子还是另寻一处合适之地自力更生吧。若是腹中有才,私塾等地倒是个好去处,或可考取功名,万莫埋没才好。若为家道中落,便寻些差事吧,总也好过此番落魄。”
乞丐仰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容宓。
“喂!我家小姐与你指一出生路,你怎这般无礼?不知到非礼勿视吗?”坠儿见他炽热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容宓看,赶紧上前挡在容宓身前。
乞丐面色有些发红,幸好被脸上的淤泥遮掩住了,他猛然别开视线,向着容宓点了几次头表示谢意。
容宓恍然。原来是个哑巴……
“坠儿算了,进去吧。”容宓最后好奇地望了乞丐一眼,便唤上坠儿进了相府。
她怎么总觉得,这人好生熟悉……
罢了,正事要紧。
容宓边走着,眼神渐渐冰凉。
做了那么久的嫡长公主,她还从未如此小家子气地窝里斗过,今日就好好地会会姜秉怀这个老狐狸,还有这些扮猪吃老虎的庶母庶妹们!
姜府正堂。满地的瓷器碎片零零散散,姜秉怀负手在太师椅前来回踱步。身旁的客氏站在太师椅面前不敢落座,只用手帕捂着嘴,眼中波光暗转。
“爹爹莫要生气了,长姐此次应当只是出去散散心,不会再做出那种事了。”客氏身侧的姜灯染手中的素白手帕揪成一团,与客氏交换了眼神。
“那可不好说,”姜落锦嗤笑一声,“不过想来也是,长姐做出那种事被发现了,羞愤难当跳河自尽未遂,累及我与三妹妹的名声也便罢了,如今府中还有人谣言是我与三妹妹推她落水的,长姐嫁不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就要连累我与三妹妹同她一般嫁不出去,当真是姐妹情深啊。”
“锦儿!”客氏见姜秉怀听了满脸怒意正要发作,忙捂着帕子重重咳了两声,面带怒色嗔道,“越来越没规矩了,纵使你长姐有万般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尊卑不分这般说你长姐!”
姜秉怀面色稍微好了些,瞪了眼姜落锦以示警告。
姜落锦咬了咬下唇,低头不语。心中却恶狠狠地嘀咕道,又是如此,爹爹就这般宠爱姜无畏,纵是她犯了这等错,也不说她半分不是!
姜落锦眼神闪过一丝怨怼,饶是她姜无畏才情绝世,又是嫡出,可有了与人私奔这样的名声,怎配嫁入帝王家?!
姜灯染瞧着姜落锦的面色,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上前一步握着姜落锦紧攥的手,温声细语道:“二姐姐,往日的事就算了吧,长姐也是一时糊涂失了分寸,我们做妹妹的,自然应该多加包容才是。”
“三妹妹还真是懂事啊。”姜落锦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被姜灯染捂住的手。
姜灯染面色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初。
客氏看了眼两个女儿的动作,又咳了两声,满脸的疲惫不堪:“也不知无畏这孩子如今在哪,听说今日是那个三皇子回京的日子,万一她不小心冲撞了三皇子,那可如何是好?!”
“无畏聪慧,自有分寸。”姜秉怀闭眼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客氏一时摸不清他的情绪,抿抿唇继续道:“只是方才派去寻人的侍卫来报,说是在南门看见了坠儿……”
姜秉怀猛然睁眼望着客氏。
客氏还想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
“大小姐回府了。”
客氏一愣,小心瞧着姜秉怀平缓过来的神色,连忙上前两步急说道:“快请大小姐来正堂。”
“不必请了,”客氏话音刚落,容宓从门外便应了声,“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