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我们在表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我被劫,他严守,眼神里夹杂着近乎陌路的冰冷。
我曾揪住一个机会问过他为何,他的一句话让我惶惶松开了手……
“——淼淼,给我时间,检验你,也检验我自己……”
我还能再说什么呢?他竟然已经不能够相信我了,甚至不相信他自己……
慕容添等人的举动愈发的不正常起来,每每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可却又总是不能够下手,为何呢?
我亦开始不安起来,这样诡异的平静之中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风暴?我却依然不知,如此的茫然让我更加恐惧……
在马车车轮频频的转动中,我的思绪开始混乱;待得再次驻扎停留,我不顾一切的吵着要见卫熙聆,我定要他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
“——你究竟想要把我怎样?!”
我受不了了!这样的茫然无知简直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关于他!
他的眼中瞬时伤疼一片,而我却看不懂那样的疼痛。
“淼淼如此不相信我……”
我吃了一惊,却不肯示弱,盯着他的眼睛道:
“此刻的你能够让人相信吗?!”
他转过了头,忧伤依旧,却沉沉答着:
“呵……师父告诉我,你仍旧在骗我,难道是真的?”
他的腔调里和着浓浓自嘲的忧伤,还有无奈的疼痛,似是不解,又似已自觉下了定论。
这样的伤感让我惊惶一片,却无言以对,我是否真的已不能够再相信他了?我们何时变成这样了呢?
对于他如此的感伤,我终究是无话可说,最后竟是他悠悠一声长叹,走上前来抱住我,轻轻的在我耳边道:
“淼淼,别担心,我不会忘了你曾说过的话。”
我的眼泪立即涌出,我开始模糊他究竟在用怎样的心情去包容我的任性和自私,但我同时仍旧惶惑他是不是也在骗我……
我回抱住他,把脸颊深深贴在他的胸口,喃喃道:
“卫熙聆,我真害怕这样的变化,我害怕我们都变了,没有办法的变了……”
“告诉我现在是要去哪儿吧,不然我真的无法安心……”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脊,似乎在仰头轻叹,然而飘渺的嗓音却传来:
“去南疆……”
我轻眨眼睫,随即仰起头脱离他的怀抱,愕然道:
“南疆?”
“那不是二哥的封地吗?为什么?!”
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南疆……首府绛雪城,除了是二哥的封邑之外,还是曾经南雪国的旧址!带着我此去南疆,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他们要和二哥联手,共同对付耀?!
是了,从二哥曾经的言语便能窥探一二,他们恐怕早已沆瀣一气,私下里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你还说没有骗我?!”
想到这里我奋力的推开他,并且气愤的锤打他的胸膛,眉眼连带着心脏都纠结一片。
那天的拥抱让我恍惚认为他还爱着我,愿意为我放弃一切,即便很是艰难,可此刻——
“别这样,淼淼!我需要时间去说动师父,你要理解我!”
他抓住我的手无奈的解释,墨色的眼睛里亦是纠结着痛楚。
他的失望与心痛让我不动了,也许我的确自私的没有考虑到他的左右为难,可是仍旧迷离和无依,因为那心中恍惚的担忧吧,为着那一个也许永远也放不下的人……
“那么,要到何时?要到何时我们才能真正在一起?!”
我质问着,这样的景况让我完全无法安心,存在了太多无知的不能把握的东西,会让我更加惶恐。
他看着我,眼神渐渐变得温柔,腾出双手缓缓托起我的脸颊,垂首轻轻的吻在了我的唇上。
我的睫毛一阵颤动,最终环紧了他的腰,闭上眼睛用心的感受他的深吻。
我们还是相爱的,在这一刻感受得到,那样相拥的幸福里有着宁静的温暖……
从房间里出来,竟看到一脸铁青的左丘雨,正怒目含恨的望着我们,眼光如刀如箭。
我不觉有些瑟缩,而卫熙聆亦有些惊诧的与我拉开距离,眼光些许慌乱的尴尬,轻咳了两声才问道:
“小雨,什么事情?”
不想左丘雨听到他的声音,眼睛里竟惶惶闪出水光来,凄凄切切的转向了他,然后轻颤着咬唇拧眉,尖细着嗓子道:
“师父在找你过去!”
卫熙聆微顿片刻,轻蹙着眉沉沉道:
“我此刻便去。”
说罢,亦不回头望我,便抬脚出了房间。而左丘雨见势连忙转身跟上,却回头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留下幽沉邃迷的警示与怨恨。
她的眼神让我不快,却也让我疑惑,因为觉察出那样痛楚的恼恨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挑衅的快意,这让我十分不解,却也本能的开始担忧。
为什么?即使左丘雨亦这么恨我了,却还是没有对我说一句重话,也没有进行什么伤害的举动,简直与其他的人群如出一辙,他们这般的作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我的不解与怀疑终于纠结到了危险的地步,心头那样的烦乱让我决定要铤而走险了!
我注视着卫熙聆方才离去的方向,心思百转千回……
卫熙聆告诉我这是要去南疆,那么我们此刻停驻的地点,依照行进了约三日有余的路程来看,大概已离京城玄风很远了,难怪我觉得天气已经愈发温暖。由于我一直都被安置在马车里严守着,所以根本不清楚已经来到了何处,但大概离南疆首城绛雪,也不远了……那里是二哥的封地,据推算他也大概已经回去了。之前从他的话中我揣测他定是与卫熙聆一党有着某种合作的关系的,至少达成了某些共识,可这些,绝对是完全不利于小暴君的。而至于我,在这场诡异的阴谋中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却不可知。所以我此刻最大的心愿,便是要搞清楚这是一场怎样的计划,我又会在未来面对怎样的情形——
几天下来我估摸着随行的人一共不过数十个,而整个南国党却定不止是这个数目。利用闲暇时间静下心来思索,我怀疑慕容添便是左丘雨口中的那个南雪皇室遗孤,倘若如此的话,年岁什么的便也基本能够对上了。这“南国党”,便有可能是慕容添多年以来的操持和谋划,或者是借用天门派的遮掩,来进行谋反复国的大计!那么卫熙聆呢?慕容添对着卫熙聆的态度每每威严中有着慈爱,而在“南国党”中他亦被尊称为少主,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卫熙聆告诉我自己是个孤儿,而且不像是在说谎。可一般人会把自己辛苦建立的权利中心交给一个同自己毫无关系的孤儿吗?又或者,再大胆的想,也许慕容添同卫熙聆有着某种血缘关系,即便这样的猜测很是疯狂,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惊悚的可笑,因为他们的相貌或行事作风简直截然不同,但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可是卫熙聆自己是如何想的?他知道这一切吗?或者……知道的有多少?倘若全部明了,那么他还能一心一意的对我吗?
想的越多不免有些战栗,我知道我该行动了。
索性在囚禁期间还有一间独处的居所,也许是缘于卫熙聆的关照吧!
我观察窗外,发现目前正有两个人看守着我,要出去有些困难;可我已没有太多的时间犹豫,只得先做了再说!
我稍稍费了点心思把后窗打开,然后再把屋子里面能够找得到的长条布幔集结在一起,连接成长长的一条,又费力甩上了窗——后窗很高,面积亦很小,可别忘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一点功夫的,所以做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整理完毕,我又把床凳桌椅等弄得些微凌乱,把那长条布幔的一头丢在下首高高摞起的凳子上——这样做的目的,便是造成我人从后窗逃脱的景象,而之所以如此,便是需要声东击西。
一切准备妥当,我开始在屋内隐藏起身形,而后悄悄的把手上一只轻便的手环朝后窗远远的扔了出去,从而击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于是过不多时,门外守候着的两人便有其中一个冲了进来,看到我精心布置的场景,不过三秒,他便惊骇的转头,却又不敢声张的引来另一个,小声却肃重怯怯的道:
“她逃了!怎么办?!少主与慕容掌门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哼!不曾想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娇弱公主,竟还会做出如此胆大的事情!这窗户那么高,她就当真敢爬出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另一个稳重些许,细细观摩了案发现场良久,才沉沉出声。
“待我去查探片刻。”
方才一人说完,便转头跑了出去,我估计是要去后窗查看。
我把那不显眼的手环扔在了那里,希望落对地方。
不久后他回来,声音里果然有着震惊:
“她果真是不见了!却发现了这手环,也许是她不小心留下的,还有磨破的痕迹。”
“哼!当真如此的话,那还等什么?!我们需把她追回来啊!否则,谁的性命也保不了!”
另一人略急的声音沉沉喝出。
“是,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