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愤怒与不解,邱业随着父亲进入邱家宗祠。邱继卓一路上没有说话,身后的邱业也看不清父亲的脸。宗祠内不似其它建筑一般辉煌,只有一炉沉香,青烟袅袅,供着诸多牌位,灵台间透着静肃。
邱家作为传承了上万年的豪族,台上不知有着多少的灵牌,有的牌位是红木,有的牌位是黑木,其中黑木占了三成左右。
“业儿,你可知这台上供奉着何人?”邱继卓拿过一炷香,拜了三拜后插入鼎中。
邱业躬着身子答道:“是我邱家的列祖列宗,这与四叔。。。”
“你可知为何有人用红木牌位,有人却用黑木么?”邱继卓打断邱业问道。
”不知。“
“本来族中规矩,只有子弟成年后方可知晓,但你修为远超同辈,又是我族少主,有资格提前知道了。”邱继卓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曾疑惑过,为何九重天只有宗动天、元际天、金星天、木星天、水星天、火星天、土星天这七重天才得到各界承认,另外两重天却罕为人所提?“
“我查阅过古籍,说是万年前仙魔之争,众圣贤联手将诸多魔头封印在日轮、月轮二重天内,布下绝世大阵,化作一道天渊,阻隔两地,保我一方安宁。”邱业回忆着当年看过的书。
邱继卓用手拭去灵台上的香灰,“万年前的大阵,即使再如何精妙,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何况还有魔族不断攻打。这上千年来,不断有魔族越过天渊,劫掠四方,杀戮生灵,我们宗动天亦是深受其害,魔族生性残忍,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难逃魔爪。于是天帝下令,命纯河仙尊带百万甲士永镇天渊,七重天内各族按实力强弱,需要派遣人手听候仙朝调用。“
说着邱继卓对着诸多牌位深深一拜,“看到没有,业儿,那些黑木灵牌,尽是我邱家上千年来战死在天渊的英灵!这是邱家对仙朝的承诺,也是对诸天万界守护的见证!”
谈到先祖们,邱继卓满是对家族的自豪,但是慢慢的,他却握紧了拳头,嘶哑的说道:“你四叔,哪怕他死在天渊,我也认了,这祠堂多一块黑木灵位不算是辱没了我邱家!业儿啊,你四叔他若是常人便罢了,可他是仙朝最强横的诛魔卫之一,更是金吾卫的统领,那可是金吾卫啊,最为世人向往的百胜之师,是所有魔族的恐惧!但他却——“
说着说着,邱继卓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为了不让邱业看到他软弱的一面,便挥手让邱业退下了。
邱业迷茫的走出祠堂,他不懂父亲的眼泪为谁而落,是为了四叔,还是为了邱家的荣耀。
他只知道,四叔没了,那个从小疼他的四叔,那个爱把他抛得高高的四叔,在校场和他练枪,落雪时把他埋进雪里,笑着说这是还他父亲幼时欺负自己的债,然后拍着他的头,大笑着走开,
邱业还记得四叔去年回天渊前对他许下的诺,“小业啊,等你化神了,来天渊,到金吾卫找我,我带你看看这个世界。以你这个小怪胎的修炼速度,想必不会太远,哈哈哈....”四叔回身离去时,那一身金吾战甲是他对那个神秘天渊最初的向往。
从小,他被誉为天才,长辈夸他时,最常用的话就是“我以前以为你四叔够妖孽的了,年纪轻轻,金吾将啊,没想到一代更胜一代啊。”“有继归做中流砥柱,等邱业成长起来,我邱家何愁不兴盛!”
所以四叔一直是他的标杆,不能比四叔年轻时弱是他给自己下的标准。
四叔像是走在他前面的影子,一步一步在缩短,却始终在前面不紧不慢,伴随着他,一路前行。
而如今,那个曾经的荣耀,正被邱家不着痕迹地秘密抹去,曾经的下人被遣散,曾今的庭院被推翻,只有曾经的侍女霓虹抱着剑鞘,呆呆地立在一片废墟之上。或许只有曾经两个字,是邱家抹不去的吧,邱业心中这样想到。
废墟旁,几个奴才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身型单薄的侍女,议论纷纷,淫词烂语不绝于耳。“瞧瞧那身段,真是个尤物啊,不知道会被哪一房的主子看上,纳回去暖床。”其中一个猥琐笑道,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还抱着个死人的剑鞘,这东西哪里护的住你,不如到哥哥们怀里,好好保护保护你。”
本来无动于衷的霓虹听到有人侮辱自己的少爷,眼睛顿时通红,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小人,更引得几人大笑不止,“听说这小妞修为还不低,可是你敢动手么,在邱家的地盘伤人,你倒是动一下试试?”在几个人挑衅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平静而压抑的声音:“滚。”
“谁啊,找死啊?”嚣张过头的几人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匍匐在地,连连喊少主饶命。邱业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上前对着低头不语的侍女说道:“四叔不在了,你和我走吧。”
霓虹不说话,依旧固执的抱着剑鞘,点了点头。
新推倒的宅子还扬着尘土,邱业往家的方向缓缓的走着,身后单薄的侍女抱着剑鞘紧紧的随着,邱业的影子落在身后,倒在霓虹身前,一步一步,连着二人。
邱业回首看了看,看见了低着头的霓虹,看见了还在叩拜的的奴才,,看到了废墟,还似乎看到了身着铠甲愈行愈远的男人,那个邱家的魔头,那个天渊的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