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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才少女的恐惧

正在和林雁芙寒暄的曾晓嘉,历经一年再次见到她,心里有些惊诧,眼前亭亭玉立的精致少女竟然是一年前的那个脸色苍白、身形纤弱小女孩,脑海中谨记的只有一年前那人的惊艳琴技和独特琴谱,当时女孩的面貌后来想起已是有些模糊了,但是在见到眼前少女的那一瞬间,记忆中的那个羞涩纤细少女,和眼前的恬美女孩身影重合在一起,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面对这个笑容甜美带些羞涩的对手,唯有经历过败仗的自己才知道眼前人的惊人之才。

一名正在收拾东西的化妆师见到胸前佩戴着号码牌的林雁芙,因为时间并不太充裕,急急忙忙催赶着正在和曾晓嘉交谈的林雁芙过来上妆。此次的大赛决赛是直接面向观众,而且还会在市内经过电视进行直播,所以每个参赛者都循例需要化妆。

“请各位参赛者跟我到观众席位上就座!”一名戴着大会工作证件的男子推门进入参赛者的休息室内,因为这次大赛除了曾晓嘉她们所在的青年组外,还有少年组和成人组。按照顺序由最为年幼的少年组的开始,雁芙她们被安排至表演会堂靠近后台入口的右台前座。曾晓嘉在古琴界内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又因为上届冠军得主的原因自然地就座在前排第一位。

在曾晓嘉旁边就座的梁蕊对于自己的座位很是满意,刚落座就兴致勃勃地想到和曾晓嘉继续交谈,“晓嘉姐姐,你觉得……”却发现曾晓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后排的一角,顺着望过去,才发现所看的是刚才的那名少女。那少女静默着,偶与旁人交谈一两句,脸上神色淡然,似乎身边与他人之间划分着无形的界线,将她的世界与他人分离开来。那名少女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漫不经心的神色让看到她的人感到不惑,因为她的眼神里没有对胜利的渴望,也没有对比赛的紧张和执着。看着神态轻松的林雁芙,曾晓嘉心里冒上莫名的怒气,林雁芙依约而来了,但是她却并不重视这场比赛。只有自己为之拼搏的比赛,突然间感到一丝苦涩之味。

古琴的音色含蓄而深沉,不若古筝般悠扬悦耳,古琴需要细细品味才能体验其韵味,所以有人说弹古琴者是孤独的,古琴是弹给自己听的一项乐器。决赛大会很快正式开始了,一名小女孩走上舞台,看上去大约还是就读小学四、五年纪,穿着公主款式的蓬蓬裙,她刚进舞台显得有些无措,迟疑地回头看了看,大约她的亲人或老师陪伴在一侧吧。台下久等的掌声响起,那个女孩看看台下黑压压得一大片就座的观众,似乎显得有些胆怯,走向古琴的步伐都变得有些慌乱,紧张情绪表露无疑。台下久等的观众并不吝啬她们的掌声,毕竟比赛初初开始兴致还是比较高的。

琴声响起,雁芙也开始专注与台上的演出,她微微皱眉,在她看来,古琴演奏者水平的高低一般就音准和节奏来评价,对于古琴而言,手法和演奏技巧不是并不是非常严格,但是对于音准的掌控则不然。这样的琴技大约是初学不久,技巧仍远够不上熟练一词,为什么这样的水平都可以历经几次筛选。

听到女孩谢幕时会场热烈的掌声,雁芙有些吓到了,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扯扯旁边就座的男孩的衣摆,低声询问这个看上去年龄稍长她几岁,正拉长着脖子专注于舞台演出的男孩。“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参加比赛,我想问这样的表演在这来说算水平如何?”那个男孩本不耐烦自己被别人打扰,但是回头看见问话的是,一个让人一见便觉得赏心悦目的少女,顿时将已到嘴边的责骂压下,脸色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挺不错的!这么小的年龄就可以流畅地弹出六级曲目。”

雁芙有些悻悻然地缩回自己的手,看来这所处地方不同,对于琴技要求不一样的事自己要学会适应才行。这相当于初学一、两年孩童的琴技,本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但是看那些观众一脸感叹和激动的神色,便觉有些荒唐。

大赛比赛规则是每位参赛者表演完后由评委进行点评,之后整个小组表演结束后,才宣布参赛者名次。大赛评委小组的评委中不乏只挑好话讲的人,或者可以说是讲话的艺术,在这其中唯有一名评委评点直白些,进而显得尤为尖锐,那位中年女子直言:“小妹妹,年龄虽小,但是这并不能成为辩解的理由,你知道吗?你现在的琴技是还不会走就急着跑,音准太差了,回去要多多练习!”话音未落,台上的女孩已经嘤嘤地哭起来。大会的气氛突然变得紧绷起来……

接下来形形色色的参赛者陆续登场,在那个灯光聚焦的舞台上,她们使出浑身解数。古琴大赛其实就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的一场盛宴,犹如走马观花一样的表演,让台下大多数难辨高低的观众逐渐感到一阵审美疲劳。

此时,一名少女从黑暗的舞台一角慢步走向舞台上那个灯光凝聚之处,灯光聚焦之处是一台颜色古朴的古琴,在灯光下闪耀着无限光华,那少女之前躲藏在黑暗之处的脸庞逐渐暴露人前,正值华茂年华的少女一脸艳若桃李,穿着粉色抹胸长裙,年龄虽小却尽显明艳之色。

“啊!终于上台了!今天的重头戏来了!”一位头发黑白掺杂的中年男子稍稍修正自己的坐姿,和身边的另一位评委戏谑地说道。坐在旁边的也是今天唯一的一位女评委淡淡一笑,对于台上这位天才古琴少女——曾晓嘉,她自然也是略有所闻的。

曾晓嘉怡怡半鞠躬,尽显林下风韵,端坐在琴前,她开始伸手与琴,若近观就会发现这位向来恃才傲物的天才少女按在琴弦上的手微微颤抖。在人们没有看见的琴台下,她伸出自己的左手,紧紧地抓住自己不受控制不停颤抖的右手,她知道自己对于上次比赛落败的阴影所致,她——在害怕!心里的对林雁芙的恐惧让她身体抑制不住地不自觉地在发抖,她发狠地拧一下自己的大腿,力度大到让她的眉头紧皱,但是同时也稍稍舒缓了她心里的紧张和恐惧。

等待时间已经长到让台下观众开始疑虑时,她抬头深深地望了台下黑暗中的一角,低头,纤手白如雪,在琴上飞舞盘旋,厚重、细腻的琴声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其泠泠琴声像是夜间深林内的潭水滴落般清冷,将一曲西麓堂本的九级曲目——《离骚(节选)》中的怨愤深邃曲意尽显无遗,曲子流畅,幽音变调,忽而飘洒忽而缥缈。

席下原本有些骚乱的观众席位此时在悠扬的琴声中也渐渐平息下来,虽然很多人分辨不出古琴演奏水平的高低,但是这样自然流畅的曲目不难感到其悦耳动人之处。虽然台下仍有部分难以赏识台上曲目的人在私语,但是丝毫影响不了台上少女沉浸在曲中的演奏,她的眼神那样专注,那样热切,似乎把所有倾注其中的神情,加上耳边哀切的琴音,让旁观者动容、禁不住伤感落泪。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那名少女盈盈走至琴台前,低头抬起,头上渗出薄薄一层汗水,一双晶莹黑亮带着笑意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映入观者的心里。连那些标准苛刻的评委都不禁叹一声,“只有这样的女孩才配得上‘天才古琴少女’的称号!”那些观众听到大赛评委小组评委老师对这位少女给予了前所未有的赞美和很高的评价,心里也跟着欢欣起来,为的是自己正见证着被誉为天才古琴少女的一次荣耀!

看到之前几次点评,就可见其风格有些毒舌的中年女子评委一拿起麦克风的瞬间,席下观众的心都连着被紧紧地揪了起来,他们心里有些矛盾的心里,即有希望见证胜者不败的传奇,又有希望常胜者从高处掉落的心理。那位女子评委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她浅语笑谈“我本不看好你!以为你不过是被媒体夸张放大的一人。”语音刚落,席下有些哗然,“但是听了你的演奏之后,你对音准把握的准确性,和对节奏掌握的正确性让我觉得惊讶!确实不是浪得虚名!”话音一落,这先抑后扬的点评,让这台下的观众情不自禁地为曾晓嘉,送上今晚第二次的欢呼热潮和热烈的掌声!

曾晓嘉在掌声中缓缓下台,走向自己的位置,还没走到自己的席位,梁蕊便凑上前,神情热烈地祝贺道:“晓嘉姐姐,你好厉害啊!看来这次的冠军也是你拿的了!”曾晓嘉扫视一下那些带着羡慕或妒忌神色的眼神,脸上并没有太大的笑容,她浅浅一笑,算是对梁蕊的回应。她的眼神对上那个清澈带着祝贺意味的眼神,顿了一顿,淡然地坐下,脸上连刚刚的那一丝笑意都淡去了,一脸静默,虽然她已经倾尽自己所有的努力了,比赛的胜负就决定与林雁芙的表演之后才能作出定论。别人不知道林雁芙的才能所以现在才这样言说,她却知道这个气质美如兰,但是却行事低调到易被人忽略的女子,其才华阜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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