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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异世重生

暖暖的阳光穿过繁密的枝叶撒在鹅卵石铺成的园林小路上,一个梳着飞天宝髻左右插着双凤纹双股形的银钗身穿披帛的女子缓缓而行,发髻上的金镶玉步摇簪随着女子的走动而轻轻摇曳,大摆的曳地花裙随夏日的微风轻舞,身后紧跟着两个身穿高腰石榴长裙长相清秀的女子。主仆三人穿过幽静的竹林园渐渐走近今日宴请宾客的荆苑,园内的欢笑声传入耳内。守在门外的小厮见到主仆三人高声传喝:“三夫人到!”院内坐在上位的瑞王爷听到,微微浅笑不语抬头目视园林入口。

刚与王爷谈笑的赵尚书察觉,稍稍停歇笑语,端起前面的雪花锦纹茶杯,浅呷一口,眼睛轻扫,只见一个身材丰腴身穿月青色的轻纱荷叶罗裙的女子渐渐走近,步伐轻盈如春风拂柳,身姿袅娜,身上的佩玉铃铛作响,一张娇媚却不失端庄的脸,娥眉淡扫,玉颜朱唇,一举一动之间夹杂着柔媚和懒散的气息,风姿卓越。那女子行了半身万福就被王爷连忙扶起,众人心底揣摩一番,这位夫人虽出身不高,但得王爷宠爱,赖此在府中谋得一席之位,不可轻视。有心人稍稍留意该女子恭敬地向坐在端王身边的夫人做万福礼时,夫人稍显牵强的笑容和微微紧缩的瞳孔,心底叹息一声,或许又是个红颜薄命的女子。古思烟半身端坐在梨花木椅上,对于宾客的阿谀奉承陪笑不语,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晚上古思烟在两个贴身侍女的扶持下强撑着蹒跚步伐回到自己的寝室,娇儿无力,半身俯卧在锦瑞纹的褥上,感到头晕目眩和阵阵刺痛,今日宴席上她对宴客的敬酒不好推却,毕竟最近兄长渐得圣上赏识,随着而来的是她这个原本只以色侍人的妾侍都被高看几分,不轻易得罪人乃是权贵之家必需遵循的基本道理,她也无必要为这些事得罪贵客。

平日不喜女子纵情于酒的王爷今日似乎心情愉悦,今日竟然没有阻拦她进酒。她似乎喝多了,这样清而不淡,浓而不艳的灵溪酒过去也曾饮过,怎么今日如此不胜酒力。思烟在模糊中听到自己侍女绿绮压低嗓音的说话声“二夫人,我已经听你的吩咐把粉混在三夫人用的脂粉中了……”思烟心中一震,过去几年自己费尽心思迎合王爷,在即使她几年无所出、府内新人不断增多的情况下都能让自己不失眷宠,于府内谋得一立足之地。同时,却又要小心处事不能得宠太过以致成为众矢之的,但是想不到自己兄长一受到圣上眷顾就将她推上风尖浪口。

但她万万没想到,要害自己的不是夫人乃是平日与她姐妹相称的二夫人,也是,自己身为妾侍,即使再受爷宠爱也不能盖过夫人去,这里的男子是决不会作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来的,自己对上了皇碟的夫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是自己娘家有作为就会无可避免地威胁到比自己早两年进府的二夫人的地位。也怪自己太大意了,终究念着二夫人曾在自己最初入府无所适从的时候拉自己一把,心中即使怀疑过却终究没有提防过二夫人,自自己十六岁嫁入府内五年来她都是如亲姐姐般照顾自己的,发现害自己的人却是她的指示让自己情何以堪。绿绮平日自己也从不曾亏待过,终究人心难测,平日那样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子却会对侍奉之人作出这样的事。自己被下了什么药?会死吗?思绪渐渐失去知觉,没有听到第二日人们惊慌失措、忙乱的声音……

府内第二日发现三夫人已在沉睡中离世,死去的三夫人犹如只是在睡梦中般,尸身不腐,面容如旧,但是已无呼吸。但是大夫无法查出是何缘故,百思不得其解。悲恸的王爷为自己娇妾风光大葬,据其礼制行最高规格陪葬殉品。后世当人们发现该墓穴时,墓穴内陪殉品中的凡是金质品都已被盗走,墓内只剩一些的成套的瓷器。但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密封的棺木内却空无一人,棺木内摆放着几件精致发簪和一件华丽无比、后成国家一级保护文物的百鹭鸟纹锦绣裙,其摆放形态犹如原本就穿戴在某个人身上一样,该消失的尸体是被盗还是一开始就没有被放入成为后世未解的谜题!

睡梦中,思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几次想要挣扎睁开眼睛,总觉得眼皮太过于沉重以致一次又一次地持续陷入沉睡中,犹如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般纠缠着她。

当古思烟逐渐有了模糊的意识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上没有自己熟悉的娟纱帐,大木柞结构的寝室变成了自己从没有见过的白色且光滑的墙面。她努力让自己沉着应对,她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头部昏昏沉沉的,心中开始感到惊异,她们把自己置于何地,这究竟是何地?!眼观其四方,自己躺着的床被一些木质的围栏所圈住,床头上方还挂着会旋转的自己从所未见的小球。这是什么地方?二夫人和绿绮把自己怎么样了?

头在阵阵抽痛,思烟想伸手按自己的头,缓解疼痛,发觉自己的手够不着后脑勺。她缓缓地把手放下,眼角瞄到自己的手,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抬起双手端摩,皮肤白皙娇嫩如同她往日,但是原本纤细修长的双手现在变成一双肉肉的软软的只有她以前手三分之一大的小手,这样的手不该是她的,她惊悚不已,想要唤人进来问话,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话,话到嘴边成了依依啊啊的模糊不清的话,她情绪崩溃,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她难以抑制地哭了起来,“唔……!”思烟不敢相信的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想要说服自己这只是另一个噩梦,但是太真实的触感让她清晰的了解眼前不是梦境。思烟想要坐起来,腰上却使不上力气,她心中开始感到惶恐不安。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们给自己吃的是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房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立刻警惕地看着来人,床头上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探头来看她,那女子盘着一个奇怪的发型,头上并没有凤钗之类的头饰,是贫寒之地的女子?令古思烟感到讶异的是那女子竟然穿着露出一大截手臂的衣服,如此轻浮的女子怎么可以容于世,是家境贫寒而致衣不蔽体吗?而且不知道那是否该称为衣服,因其制成的布料是思烟从未见过的,不是丝织,也不是麻衣。只见那女子伸手进来,轻而易举地把思烟抱了起来。古思烟大惊,这女子为何如此力大无穷,即使是一个成年男子也不能如此轻易地把她一个已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抱起。她被这种突然悬空的感觉吓到,蹬了蹬脚,发现无法着地,她无力的小手紧紧地抓住眼前女子腋下的衣服,害怕坠落与地。

女子连忙把思烟贴身抱到胸前,柔软的身体散发着阵阵奶香,让人心安。思烟发现房内的墙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透明的琉璃,琉璃上隐约可见的影像是一名女子怀抱这一个小婴儿。思烟突然顿悟,自己变成了眼前女人怀抱的婴儿,她不敢置信,想要走近琉璃镜确认一下,但是小小的身体被困在女人的怀里,说出来的全变成含糊不清的牙牙学语,她于是焦躁不安地指着琉璃的方向,示意女子带她去那边上,女子轻哄在怀里不停蠕动的女儿,看见女儿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知其所以然的就把女儿抱到窗边。思烟扑向琉璃,想要仔细看清自己的相貌。被思烟的突然举动吓一跳的女子连忙稳住女儿往外扑的身子,发现女儿的意图后,带着隐藏不了的笑意问说:“宝宝想要照镜子吗?”没等思烟反应过来就把她抱到一块长长的镜子前,眼前的镜子比以前的铜镜更加清晰地照射出人的面貌,所以思烟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女子怀抱着的是一个长的精灵可爱、浑身圆乎乎的约一岁大的小丫头,自己眨眨眼睛,镜子里丫头跟着眨眨眼,自己挥挥手,镜子里的小丫头也跟着傻虎虎的挥挥手。

思烟终究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了,恐惧和不安使她情绪不受控制大哭起来,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顺着脸颊的不停地往下流,黑亮的大眼睛里似乎像是一汪水潭,有流不尽的泪,看得林玲一阵心疼。最近一直在感冒发烧的女儿好不容易眼看着好转,刚刚还心情很好的在玩镜子游戏,转眼间怎么又哭上了。“宝宝,怎么了?乖!乖!不哭哦!不哭哦!”。那个女子一手轻托住她的臀部,将她轻轻环抱在胸口,一手温柔的一下一下地轻拍思烟的背,温柔地安抚道“别怕,别怕!妈妈在!”

这时候循着哭声走进来的一个男子,留着一头短发,星眉剑目,散发着威严的气息,脸上遗留着奔波劳碌后的疲惫神态。他在对上女子时面容变得柔和些,“丫头怎么了?刚醒么?”“恩,刚刚睡醒,不知道怎么地就哭上了!”那女子温婉的答道,手却没停下动作。男子皱皱眉问:“是饿了么?”林玲思索一下女儿上一次喝奶的时间回答说:“可能是,你去冲瓶奶来吧!”男子伸过手来摸摸思烟的头,安抚说:“雁雁乖!等一下啊!爸爸去冲奶,雁雁很快就有奶喝的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走出房外。

思烟一边留意这两人的对话,一边使劲的哭以宣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那安抚的手让她的情绪稍稍安稳下来,她的小小身子窝在那个柔软温暖的怀里,因为刚刚哭的太起劲了,现在想停也停不下来,还在一阵一阵的抽噎。脑海里不停的在思索,我死了吗?为什么?那不同往日的灵溪酒吗?投胎再生为人,怎么成了个小孩童呢?难道自己被施了巫法,自己的鬼魂离魂后占据了这个孩童的身体。现在的脑容量似乎不能提供她足够的能量去想这些,哭累了的思烟在迷糊中捧着爸爸塞过来的温度适宜的奶瓶甜甜的喝着,躺在轻轻晃动的摇篮里睡着了。没有看见林家胜和林玲两夫妇见她睡着后放松一口气的样子,耳边那特意放轻的话语渐渐远去,听不清了……

古思烟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依然是个婴儿,这只有在以前偶然听来的传奇故事里才发生的事降临到古思烟身上,让她惶恐不安,一向冷静处事的她难以抑制自己慌乱的心,恐惧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和这个令她感到陌生不安的环境,古思烟惊异自己到了一个难以理解,匪夷所思的处境,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抑或这只是黄粱一梦,周庄梦蝶?而且这不仅仅是离魂附身,更另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她身处的闻说未闻的地方。

古思烟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沉寂在自己的悲伤和恐惧不安之中,清醒的时候不愿意让林氏夫妇亲近自己,为自己失去所有的熟悉的亲人而伤心难过,以前嫁入皇府虽不能与大人(唐代称呼父母的专用名词“大人”)见面,但是知道他们和自己同处长安城,知道他们安好,自己在端王府做那些身不由已的争斗时心里有些慰藉,但现在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没有人需要她,这世界上没有一人与她同行。

除了去医院的那一趟外,古思烟不愿意出家门,她害怕那些眨眼间就能奔驰千里的马车,虽然不知道这没有马在前面拉着的车还叫不叫马车。她在林玲的怀里对于飞快的掠过窗外风景感到恐慌,她头晕目眩,心脏不能抑制地怦怦跳动,无力地瘫坐在林玲的怀里。这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长安城,车窗外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泥路或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和夯土垒起来的城墙,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高耸云端的大楼,令人望而生畏。如何建成的,不会倒塌吗?真使她费解和不安。林玲倒没察觉到女儿的恐惧,只是安慰性的把不安蠕动的女儿抱得紧些。

林玲和林家胜对女儿这个月老是无缘无故地哭,不是以前的嚎啕大哭而是总是默默的流泪的情景吓到了,看到那圆圆的脸快速的消瘦下去心里是一阵阵的心疼和难过,抱着女儿去看医生却被告知惊吓到而已。夫妇两人措手无策,只能日夜陪着女儿,硬灌女儿喝药,看女儿因为喝药而紧皱的眉头,半握的小手在空中推攘表示无声的抗拒,心里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她在林家夫妇的陪伴下渐渐对她们产生孺慕之情,这种全心付出,不求回报的爱是她在仍是古思烟的时候幼年时候曾经获得的,后来二娘,二弟,三弟,小妹的出现使她渐渐失去爹的关注。后来她全心依赖于娘亲,但是娘亲作为一家主母,有她的难处,不能太过于宠爱自己的孩子,怕将古思烟教成失了礼数的野蛮丫头。思烟渴望这种关爱,渴望这样温暖的拥抱,只是随着年龄渐长,已经知道有所为,有所不能为,而不再去想得到这些了。因缘际遇下她成为这对夫妇的女儿,她开始从古思烟的自己的世界中出来,去感受和适应这个新世界。林家夫妇对女儿明显好转是欣喜和安慰的,紧绷已久的情绪终于可以稍稍放松。

古思烟慢慢猜出爸爸和妈妈就是以前的大人和母亲的意思,她现在的生活很轻松,不用小心翼翼的不着痕迹地讨好王爷;不用言行举止要小心得体唯恐出错被夫人责罚。但也很艰难,她需适应这个完全难以理解的奇异世界。她现在这个小身体只能爬还不会走路,因此思烟整天的活动除了在软软的地毯上爬来爬去,好奇的观察周围的一切外,就是喝奶和睡觉。

林玲坐在为了女儿爬行安全特意买的羊毛地毯上,看着眼前女儿一会因为爬动而一扭一扭的小屁股,忍不住轻笑起来。思烟看到一双大脚停在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抬头看见是熟悉的身影,朝林家胜咧嘴一笑,露出刚长的几颗小牙,显得尤为可爱。林家胜看见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向自己露出的笑容,而自己的娇妻语笑嫣然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阵安定、幸福的感觉,他轻轻地抱起女儿,鼻子轻压向女儿的鼻子,和女儿玩起磨鼻子游戏。

古思烟刚开始对这样亲昵的动作感到不自在,但慢慢的她也习惯了这是林家胜对她的宠爱的举动,也慢慢喜欢和林家胜这个爸爸玩这个游戏,婴儿的感觉很敏感,容易被逗笑,思烟有点难以顾及自己形象,笑得口水直流。林家胜抱着的女儿在老婆身边坐下,看到因为照顾女儿而略带疲惫和憔悴的脸,语气稍微放柔软地问:“女儿今天有淘气么?”林玲红晕一现,拂向两腮,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女儿今天很乖,你今天上班累不累啊?”双手很习惯地帮林家胜准备茶水。

夫妻两人和睦交谈,那种亲昵的气氛让思烟侧目,思烟回想以前的大人是从来不会这样温柔的对待阿娘的,以前自己和阿爹之间也不会这样的亲近的,在为过去感到伤心的同时也突然感觉到这个所处地方的妙处。据她观察所得,这里的爸爸只有妈妈一个妻子,初时感到惊异,后来猜想大约是这个地方的习俗,不过她倒由衷的为这个母亲高兴,毕竟一个女子终身所愿就是如此良人了。

思烟一边想一边抱着妈妈给冲得奶白色的水喝一喝,咂咂嘴,继续喝。味道微微的甜,看样子不像是以前婴儿常喝的米水,还不错。偶尔也庆幸自己上这个婴儿身时已不是初生婴儿,要不叫自己一个可以做人母亲的人怎么喝得下去一个只比以前的自己只大几岁的女人的奶。林家胜一边和妻子聊,一边帮怀里正在使劲的喝奶的小宝贝扶住奶瓶,让奶瓶维持一定的角度,避免宝宝因为喝入太多的空气而照成腹泻,这是在养儿子的时候得来的教训。

偶尔用女儿脖子上围着的小布兜帮女儿擦擦嘴角边漏出来的奶,闻到女儿身上的奶香味,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这是自己的宝贝,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嘴边笑意更深了。一向严肃的林家胜这幅对着女儿傻笑的样子要是让来往的朋友看见该是大吃一惊了,这是平日严肃到让人害怕,不怒而威、不苟言笑的林家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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