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门,人们步入正常工作,该干么的干么。
这天,杨爱军出差回来,下了车直奔茶叶店,远远地看到店门开着,却不见媳妇高丽云的影子。
他纳闷地站在门口,正想找熟人问一下,陈小兵跑过来,对他说:“她去医院里打吊瓶去了,让我看着呢。”
“昨天早上,我走时好好的,打什么吊瓶?”杨爱军担心地问。
“你还不知道?打两天了,可能是感冒。她没说,我也不知道,瞎猜。不过有妹妹陪着她,你只管放心就是。”陈小兵说完走进茶叶店,宛如老板。
杨爱军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根本不相信,着急地走到电话前,拨通家中的电话,张口就问,“妈,那个,高丽云怎么了?打吊瓶。”
杨母一听是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媳妇太娇贵,别人妊娠反应多少吃点饭。我看她吃一点还都吐出来,这样下去哪能行,所以让她去医院看看输点营养液。”
杨爱军听到这里,心里松口气,可是见不到她,挂心。他放下电话,叮嘱陈小兵说:“你辛苦了,多盯着这里点,我去医院看看。”
早春二月,麦田开始松动,细看路边的野草已经露出嫩黄的芽尖,柳树远远望去一片鹅黄,好似春心萌动,马上出现嫩绿。春色遥看近却无,现在的春天不是叶绿花红,细细品味,却是另番滋味。
杨爱军一点觉察不到大自然中的美妙春景,心里挂念着媳妇高丽云,不时加快步子向卫生院走去。
年轻人很少感冒打针吃药,老人身体更是康健,所以杨爱军一直没有来过,只知道它就座落在镇政府的东边,相距一里多路,中间有一条小河流隔着。
明明过了河看到它的大门,为什么还没有走到跟前?是不是自己的步子迈得太慢太小。快了,终于到了,最后那几步,他好像跑过去的。
穿过院子,踏上台阶,走进门厅,还没有拐进走廊,就听到有人在争吵。原来护士给高丽云打鼓针,他妹妹杨婷婷在找护士质问。
如果是别的护士说两句好话也就完事,偏偏是杨母替儿子相中的姑娘莹莹。
莹莹姑娘认识她们,态度一般。她说高丽云,“你不知道疼吗?不早点做声,非得肿起来才说。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早点做声!”
杨婷婷护着嫂子说:“你打坏针,有理了。”
“你不吵吵行不?真是大惊小怪。”莹莹一面重新给高丽云打,一面拿眼珠子瞪杨婷婷。
她戴着口罩,露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杨婷婷被她一说,十分恼火,小嘴巴啪啪地对着那双眼睛说个不停,“不管你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该报告给院长罚你半月工资。”
莹莹一听说要告状,哪里会肯让,“你去告呀,谁怕你?不就是杨镇长的千金吗?仗势欺人。”
“噢,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昨天来看你面熟,原来是追我大哥的那个护士,莹莹啊!幸亏我大哥没看上你。看你这个样,长得挺漂亮,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一上午给两个病人打坏针。真不知卫生院为什么用你?我看不是用钱收买,就是和某人有关系。”杨婷婷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莹莹顾不得她妈和她妈是要好的同事了她。张嘴骂道:“你胡说,咱就事论事,不许侮辱我的人格!”
“是你先侮辱我们的人格。你给我嫂子打坏针不道歉不说,反而责怪她。”
“我提醒她,说她两句怎么样?我对人就这态度,怎么样?你有完没完,在这里说有什么用?有本事找院长去。”莹莹一看说不过她,干脆来硬的。
“走,咱一起找院长去!”杨婷婷上前拽住她的袖子。
“闪开,我懒得理你!”莹莹说完,端着卫生盘子走了。
“我也懒得理你,我不但懒得理你,还恶心你呢。看你身穿着白大褂挺干净的,不知里面多肮脏!也幸亏我大哥当初没有看上你,呸,呸!”杨婷婷追到门口。
莹莹先是一愣,接着回头摘下口罩,冲杨婷婷宛然一笑,“好,你大哥没有看上我。可是看上一个个体户,一个卖茶叶的,能有多好?哈哈,哈哈。”
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惹得许多病人也出来看热闹。一起上班的护士一会儿看病人,一会儿过来相劝,急得脸上直冒汗。
高丽云呢,坐在病床上,又气又急,实在听不下去,要穿鞋准备举着点滴出去。
“好了,别吵了。都老大不小的,为点小事嚷嚷什么?”杨爱军见状,赶紧挤过人群,把杨婷婷拉进病房,用力关上房门。
“哥,你过来看看,我嫂子的手肿得发青。”怪不得杨婷婷发怒,只见她的手腕肿的像个烂萝卜。
“怎么会这样呢?疼吗?还得打多久?”杨爱军抬头看看药水瓶子,再看媳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知道她心里很痛,难过地蹲下身子用手慢慢替她揉揉。
“别动!”高丽云缩回手,藏到被子里。
“你给她用热水袋热敷一下吧。打针鼓起来有时与天冷有关系,看她穿的衣服也不多,屋里又没有暖气。”旁边的病人家属看出他们没有经验,热心地递过一只热水袋。“这里面水有点凉,你倒了灌点热的去。”
杨爱军听人家说的有理,刚想要出去,却听媳妇对人家说:“谢谢!不用了,一会儿打完针回家了。”
“这半瓶水怎么还得打一个小时,还是早点用热水袋暖和一下吧。”旁边的人见他们犹豫不决,忙好心相告。
“我去吧,哥,你不知道热水间在哪里。”杨婷婷说着一下子拿过热水袋。
“还是让你哥去吧。”高丽云怕她出去又惹事,忍着痛伸手推了丈夫一下。
杨爱军明白她的意思,赶紧把热水袋要过来。
此时,走廊里空无一人,刚才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走了。杨爱军走过几间屋子,发现其中一个敞着门的有暖水瓶,旁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正是莹莹。
杨爱军从背后没有看出是她来。
他礼貌地敲一下门,不等人家转身说话,就推门径直走过去,说:“我倒点热水用。”
“这里不是热水间,热水间在走廊尽头。”莹莹说着低头拿起暖水瓶来掂了一下,“里面也不多了。”
“就倒一点,急用。呵呵,呵呵。”杨爱军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暖水瓶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做呢?”莹莹不情愿地嘟嚷着抬起头,一看眼前站着的是位似曾相识,温文尔雅的帅男,正是杨镇长的大公子,内心不由颤抖起来。
杨爱军低头专心倒完水,抬头对她说声谢谢时,也不由愣住。哦,这位护士长得梨花带雨般的水灵,又似杏花淋雨般的令人迷蒙。怎么回事?漂亮的脸上挂着泪痕。这不是刚才和妹妹在走廊争吵的莹莹吗?
杨爱军寻思过味儿来,刚想扭头就走,不料莹莹大胆跨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原来想处对象时,你们家三番五次的耍我?现在你都结婚了,你妹妹还扯出这件事来羞辱我,今天不解释清楚,还我清白,休想离开!”
“都过去的事了,我劝你,不要再提了。”杨爱军见她堵住去路,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不动。
“不行,你们看病打完针走了,我要继续在这里上班。不说清楚,我以后怎么和同事相处?怎么有脸工作上班?”
“你给我老婆打鼓针,不管有意无意,我不追究;你和我妹妹吵架,我不知到底是谁先出口伤人,但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他说完冷静地冲她笑笑,不想说下去。
“什么话?你只管说就是。”莹莹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神情。
“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完,推开她的身子,大踏步地走出去。
他边走边想:我老婆是个体户怎么着?是没有你们当护士的可敬可爱,但是比起一些人,特别是这个护士有教养!
“姓杨的,以后我跟你们家没完!哼哼,哼哼。”莹莹没有想到曾经暗恋的男人,也对她进行羞辱,心中更是伤心不已,伏在桌子上伤心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