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高二婶到镇上喝订亲酒回来下车时,一手提着点心,一手拎着酒。惹得村里多好人过来看,打听着说:“人家丽云就是有福气,看,订亲连客人都管车接车送的,还有这么多礼物。”
“可不是,方圆几十里的姑娘,有几个能够嫁给镇长的儿子!”一个妇女抱着孩子,笑着和身边的人议论说。
“咱三叔是校长,人家是门当户对,都不孬。”另一个女人接着说。
高二婶提着东西,听到人们的谈论,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一番滋味。到家想到将要失去青春光彩的闺女丽霞,抱着孩子浑身疲惫地样子,忍不住噗噜噜地掉下泪来。
她心中暗想:她和丽云现在相比,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高丽霞跟进来发现情况不对劲,想到刚才人们议论的话语,忙说:“妈,不要这样,我现在生活辛苦,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唉!别说了,人家都说你比丽云长得漂亮,会好找婆家。结果呢,你作贱自己不说,连大人的面子也都丢干净。你要是一直听大人的安排,说不定也能找个在城里上班的,哪怕找个在镇上上班的,也比陈小兵强。”
高丽霞听到她又在抱怨自己的婚姻,顿时一肚子不痛快,抱着孩子扭头就走。
“现在一说你就跑,有本事一辈子不要见我!”高二婶换下出门穿的衣服,不住声地嘀咕。
高二婶冲闺女丽霞发火是有原故的,她今天在酒席上听见有人说哪个卫生院有个医生快三十岁,找对象挑剔到现在还没定亲,原因是自己长的矮丑,一定找个漂亮的家境良好的。
偏偏说这事的人向她打听谁家有年轻漂亮的姑娘。
哎,本是闲话一句,高二婶却暗暗记在心里,回来看到高丽霞如花的脸庞,不由胡乱寻思起来,想到:如果她现在没有结婚生孩子多好。
特别是想到宴席结束的时候,那个小伙子给高丽云一摞红包,又想到高三婶现在数着红包不知乐成何样,她的脸上立刻露出别人不易觉察的嫉妒和恨意。
这天周末,杨镇长铺盖开笔墨,一边写字,一边对坐在旁边织毛衣的老婆说:“我看纺织厂那个姑娘不孬,让老大早点和她结婚吧!”
“你不想给他调动工作了。”杨母有点不乐意。“调动工作?哪天是头。让他早点结婚吧,够年龄了。”杨镇长说完,冲着屋外喊了一声,“进来听吧,早看见你过来了。”
杨爱军拿着暖水瓶过来倒水,刚到门口就听见父母谈论自己结婚的事。他站住脚想听听啥意思,不料被父亲发现,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抬脚笑着走进去。
马上做新郎官,哪有不喜之理。
就在他刚坐下,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杨母赶紧站起来出去看看是谁。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围着一条花围脖,圆圆的脸上,有一双三角眼,画着眼线。看上去比一般庄户人家会打扮,能说会道样子。
“王老师你好!正好你在家呢。”那个女人走进门来,解下围脖,露出一头漂亮的卷发。
杨爱军一看来了生人,只好起身到院子里等着。他站在花坛前,想到自己快要做新郎官,一阵窃喜。
等到那个女人走时,他发现她看见他,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才想到其中必有蹊跷。
果然,等杨爱军回到屋里,发现父母的脸色十分难看。
“爱军,咱不娶高家那个丫头,行吗?”杨母脸上带着自责,“那丫头脚踏两只船。”
“什么?不可能。”杨爱军听了,好似晴天霹雳。
“你看,刚才那人送来的。”杨爱军随着母亲的手一指,看到茶几上多了一封信。
他过去坐在沙发上,奇怪地拿起来看,是一封没有开封的信。寄信人来自新疆某部,收信人是高丽云和她家的地址。
这是程云清回到部队上给高丽云写的唯一的一封信,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中,并加以利用。
“如果今天这个人不来,我们这功夫说不定商量好结婚的日期了。爱军,你和她谈了有半年时间吗?”杨镇长也一脸冰霜,好像后悔刚才要他们结婚。
杨爱军拿着那封信,坐立不安地说:“哪里?才四五个月。”
“不能埋怨咱孩子,是时间太短。”杨母说完这话,主张退婚。
杨爱军仔细地看了一下那封信,发现邮戳盖的日期是去年春天的,忽然笑了。他冷静地看着杨母说:“妈,一封去年的信,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如果,高丽云自己找的有对象,怎么会愿意和我来往,怎么会同意订婚?还有,刚才来送信的女人是谁?你怎么认会识她,相信她?”
“她是学生家长,因为孩子上学的事找过我。”杨母则深信不疑。
“她是哪个村的?怎么知道你儿子的媳妇找的哪里的?”随着杨爱军的疑问,一家人都开始认为是有人故意破坏这门亲事。
“不管来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反正高家这个姑娘我是不想要啦。本来就不喜欢她,见到她认为可以,但是不如卫生院里的那个莹莹好。”杨母坚持退婚。
“婚姻大事不是闹着玩的,要不让孩子想想,以后再商量这事。”杨镇长决定缓一步处理。
“这事不能拖拉?我说散就散啦。越往后拖越没好事。”杨母有些心烦意乱。
“妈,你别着急,容我好好想一下。”杨爱军安慰一下母亲,转脸问他父亲,“爸,凭良心说话,如果没有刚才这件事,你不会反对我娶她吧?”
“是啊。”杨镇长没有寻思他的话里有话,老实回答。“
“原来你对她没有意见吧。”
“是啊,上来听说是个不错的姑娘,出生书香家庭。后来见面看到,真如同你说的,是个不错的姑娘,说话大方,举止端庄。看上去不谄媚,不轻浮。”杨镇长坦然地对儿子说。
杨母一听丈夫夸奖高丽云,更是一肚子气,她厉声地说:“什么不轻浮?那都是装得,要不哪里会有今天这种事?”
看到父母遇事善变的样子,杨爱军拿着信先离开。
他回到自己屋里,回想着和高丽云见面时的一幕幕情景。心里话:第一次见面,因为她系着围巾拾棉花,误以为她是个村姑大嫂。第二次见面,她坐在树底下看书,知道她是学生。……她不像是见新忘旧,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啊!
不用说,送信的人肯定是来搅和事的,要不拿着信找她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算了,一封过去的信,问了有啥意思,弄不好伤感情,毁了这份缘分。
可以说,那封信让杨爱军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