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还在笑的样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高丽云更是怒不可遏,心中暗想:这是什么样的女人?生理有问题,还是神经麻木?或者面对现实无能为力,只能顺应天命!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她说完大步走出屋子。“姐,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别走,陪我割韭菜说说话。我给你擀韭菜饼吃。”
高丽云想说不吃,一回头看到那双被岁月和婚姻虐待得失去神色的心灵之窗,只好点头答应。
吴秀芬蹲在韭菜畦里割韭菜,装在裤袋的收音机露出来,连带着耳机。现在只有心灵寂寞,没有人陪伴说话的人才喜欢听里面播出的节目。
“你常听收音机吗?”高丽云看到后问。
“嗯,这个还是在你店里买的呢。”
“你什么时候去的?怎么知道我那里也卖这个。”
“是邻居赶集给我捎来说的。”她开心地冲高丽云笑了一下,接着说:“别看我不经常赶集,见不着你,但是你家的事,我都知道。”说完,她把收音机和耳机拿出来搁在旁边的土埂上。
“是吗?”
高丽云不禁多看上几眼,只见收音机的外壳有些磨损,看来听的有些时候了。
“干姐!你家有的事我听到不敢相信,但是都说你嫁了一个好丈夫,一切都亏了你男人这话我相信。”她说完后不敢正视她,脸上露出羡慕的样子。
“婚姻幸福,全在于个人的争取。你不努力怨谁?”这句话好像戳到她的痛处,直到割完韭菜,才又开口和高丽云说话。
“干姐,听说你二弟在外地结婚有孩子了?”
是的,高利国在南方这几年结婚有孩子。最近和家里联系特别勤,经常发QQ,聊天。这是才几天的事,先传到她的耳朵里。唉!人传话比风刮得快呢。
“嗯。你知道的真挺多!”高丽云没有打算隐瞒。实际上她不说,外面的闲人也早猜摸出来。
“姐,人家都说命里有的谁也挡不住。好人有好报,坏人只能逞强一时。那年揪你头发的二愣子已经死了,你知道吗?”吴秀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
“啊,怎么死的?他才多大,顶多三十吧。”高丽云听了这个消息,感到很意外。
“上个月,在外边打仗被人家用刀子捅死的。年龄也就二十七八,去年刚结婚有孩子。”
话到这里,高丽云不由回想起利国面粉厂的纠纷事件来,后怕的浑身要起鸡皮疙瘩。吴秀芬哪里见过那种场面,只不过道途听说罢了。
她接着说:“真是害苦了他媳妇和孩子,特别是他媳妇还是个哑巴。”
“啊,一个哑巴怎么会嫁给他?”吃惊的高丽云不假思索地问出口来。
“那个哑巴女人就是俺村的。你说一个哑巴能找到什么样的好婆家?哑巴的父母也是没有办法,认为他只要不欺负媳妇就行。”
唉,真是一时愚昧的父母,断送自家女儿的幸福。也不想想那种人家就算是不欺负哑巴,也不见得有安心日子过。
高丽云不由在心里暗暗祈祷:苍天自古怜悯人,哑巴以后也许会好起来的。
说完这事,两人好久没有再言语。直到择完韭菜,才听高丽云说:“好了。择完韭菜,我该走了。”
“先别走,姐,等我擀出菜饼吃了后走。很快就擀出来,烙熟。”吴秀芬说完,抱着韭菜飞快走到水缸前,舀水要洗。
“不行,你看太阳下山了,早点回家呢。”吴秀芬见她非走不可,只得把韭菜装进一只塑料袋,把刚才摘的扁豆一块儿给她拿上一些。
她的动作和热情让高丽云难以推却,只好任她拎着一起出来,走向门外的汽车。
傍晚的天空风轻云淡,一轮弯月不等太阳落下,迫不及待地钻出薄云,露出俊俏的模样,与天边的一抹红云共舞天歌。
“吴秀芬,等我有空开车陪你去找程云清吧?”高丽云走出程家的铁艺门,回头看看落寞的吴秀芬,犹豫片刻说。
“找他干嘛?”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过下去吗?实在不行,跟他离婚。”高丽云同情地用手帮她捋了一下额前散落的发丝,继续劝说道,“你长的不丑,心眼又好。找不到比他有本事的,起码能找个知暖疼爱的。”
一说让她离婚再婚,吴秀芬格格地笑着说:“干姐!我儿子都快娶媳妇结婚了。就是找到好的我也不离。他不喜欢我,不愿意要我,但是这个家还要我,还喜欢我呀。”
你这是什么家,也叫家?高丽云回头看了一眼刚想又说话,见有人往这里走来,忙钻进车里去。
吴秀芬到底为啥死守着这个家,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怕自己不小心说出来外人听见,认为她使坏。
别忘了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高丽云看看四周无人,把吴秀芬叫进车里坐下说:“程云清这样对待你,你娘家人不管吗?”
“怎么不管,从一开始和我闹离婚,我娘家人就打过他。”
“唉!我说的是你现在的样子。你在家里守着老人过,他在外面和那个女人鬼混,还有孩子。别人不管到可以理解,可是你为什么不搬到物流公司管管去呢?”
“物流公司,他那也叫物流公司?其实是你一直高看他,认为他真有本事。哎,原来靠你家租给的车拉货挣钱。后来你们卖了,那个女人帮着买了一辆,也不知为什么活不好干,凑合着刚刚挣钱。哪里想到雇的司机开车出事丢了命,虽然有保险给赔些钱。但是打那以后生意一直不好,那个女人天天要死要活的逼他卖车改行开酒店。你说,他和小三都过到这份上,我去凑合什么劲。哼,我一直在心里想,嫁给他不嫌他家穷兄弟们多就算了。哪里想到半路上有个女人看他好,以为他真是个大老板,非要嫁给他,和我争!争就争吧,能有什么争头,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只要不和我争这座宅子,就让给她。这座宅子是我和他结婚后挣钱盖的,到啥时是我的家,不能随便送人。”
说到这里,发现高丽云静静地望着她不语,愣了一会儿,说:“干姐,有时候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你说是不是?就像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认为我的婚姻失败,日子清贫。实际上我乐得清闲。”
“是呀!你现在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以后呢?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程云清一辈子不理你,你儿子结婚后也不孝顺你管你的话,你怎么办?往哪里去?”说到这儿,高丽云的心里有些羞恼。她想:幸福不是白来的,更不是等来的。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把握。你这个女人,难道非得苦等死守?
不料,吴秀芬哈哈大笑一阵说:“哈哈,不行,我去养老院。你在我家看到的那个老太太,就一直在养老院里。因为我婆婆想她和她好,偶尔接来住几天说说话。你看不也挺好的吗?”
看她如此想的开,高丽云反倒愣住,无话可说了。
“干姐,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你是担心我,为我好。谢谢,这么些年一直想着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命本该如此!”看到天色不早,吴秀芬说完打开车门钻出来。
她抬头看看西边太阳,心里话,今天的夕阳真好。她回头看见高丽云透过车窗望着她不走,温柔地冲她摆摆手说:“时候不早了,你走吧,干姐!我不留你了。”
听到一个文化不高的留守女人,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一串话来,高丽云简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