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我的是赖久。这英俊的武士如我印象中那样沉默,恭恭敬敬地守在牛车旁边。
天一送我出来,向他交代说我昨天驱鬼除灵时肩膀受了伤,小心不要碰到,不要让我太辛苦,下午要上药,早点送我回来之类。
我叹了口气:“这么不放心的话,不如干脆跟着我去算了。”
天一回过头,很温柔地笑:“不放心的人可不是我啊。”
“啊,要是晴明不放心的话,岂不是更简单,随便叫个式神跟着我就是了。”
她又笑:“欧阳小姐怎么知道他没有这样做?”
“啊?”我眨了眨眼,往四周看去,一面问,“谁?谁跟来了?”
一道青光闪过,青龙出现在我身侧,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答:“我。”
我盯着他怔了一两秒,这家伙昨天明明伤得比我重,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为什么我的右手还不能随便动,他看来倒是生龙活虎?
他不耐烦地皱了眉:“看什么?”
“请再等我一下。”我向赖久说完这句,转身就往回走,一面叫,“晴明,换人换人。”
他正拿了本书坐在廊下看,见我回来便放了书,轻轻地笑:“换什么人?”
我也不知青龙有没有跟过来,顺手就向旁边一指:“我不要这家伙跟着我。”
晴明侧过眼:“谁?”
“青龙那个笨蛋啦。”
“我没让他跟着你啊。”
我愣住,眨了眨眼。然后又四下里张望,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难道我刚刚看错听错?
晴明脸上浮起很明显的戏谑的笑容来。
我鼓了鼓腮帮:“算了,我出门了。”
他点点头:“路上小心。”
赖久扶我上车,果然很小心地避开我的伤处。我笑了笑,道了谢。他点点头,将帘子放下来。
突然有只手从后面轻轻搂过我,我反射性地抓住那只手就想给他个过肩摔,结果右手使不上力,人没摔动,反而又压到自己的伤口,痛得倒抽一口气。
“哦呀,看起来是只有爪子的小猫呢。”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来,无限诱惑。
我松了口气,放松下来,扭过头去,果然看到友雅大人俊逸的面孔。于是挑眉笑了笑:“友雅大人应该先打个招呼嘛,吓我一跳。”
“哎,小姐你知道我?”他也挑起一条眉来,上下打量我,似乎有些评估的意味。
“嗯,知道啊。”我一面应着声,一面坐直了身子,去看自己的肩。伤口还在痛,不知是不是又挣开了。
“哦呀,小姐真是有趣的人呢。”友雅轻轻笑着,“从神子的世界来,认识晴明大人,会驱鬼除灵,还能一口叫出素未谋面的人的名字。”
“素未谋面吗?”我也笑,那可不一定,他没见过我,不代表我没见过他啊。
“像小姐这样的可人儿,如果见过,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友雅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声音温柔,温热的呼吸拂上我的皮肤,我的心都跟着痒起来。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抓住,整个人也跟着被甩出去,摔在车壁上,重重的一声响。
“友雅大人。”我惊呼了声,过去扶他,还好他只是摔了一下,并没有受伤。我扭过头来,瞪着那个突然出手的浅蓝色头发的高挑神将:“你这笨蛋,想干什么啊?”
牛车停下来,赖久一手握刀,一手挑起帘子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没什么。”
他没回话,也没动,只看着友雅。
友雅笑了笑:“没事。继续走吧,神子还等着呢。”
赖久这才点点头,退了出去。我翻了个白眼,我就那么不可信吗?
车再次行驶起来,友雅看着我刚刚看的地方:“有谁在那里吗?”
“嗯。”看起来他好像看不到的样子,我只好介绍,“晴明的式神。十二神将的青龙。”
“哦,神将啊,真是久仰大名了。”友雅笑了笑,“看起来晴明大人很不放心小姐你呢。”
“不是晴明派来的。”我没好气地瞪着那只像尊门神的神将,“你到底想干什么?”
青龙皱着眉,也瞪着我,表情臭得像黑面神:“要问他想干什么,或者你们想干什么才对吧?”
“我们哪有想干什么?”
“你这女人觉得被男人那么轻佻地对待也没什么吗?”
啊?搞了半天,原来这家伙居然是来捉奸的吗?我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偎到友雅身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过脸来,挑衅般看着青龙。
他的脸色果然愈加难看,对着我咬牙切齿,“你……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晴明吗?”
啊,还是来帮晴明捉的?我笑:“我是喜欢他啊。”
“那你……居然还和别的男人……”
我用鼻子哼了声:“你喜欢樱花吗?你喜欢梅花吗?你喜欢紫藤花吗?你喜欢紫阳花吗?”
青龙怔在那里,我继续道:“难道你喜欢上一种花,在别的花开放的时候,就要闭上眼捂上鼻子不看不闻吗?”
“你难道……你简直……不可理喻。”神将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刷”地不见了。
我靠回车内柔软的靠垫上,呼了口气。他是在为晴明抱不平吗?还真是忠心的式神啊。说来也是,我突然跑出来说喜欢晴明,对他们来说,刺激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友雅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这时才轻轻问:“走了吗?”
我点头:“嗯。”
友雅轻轻地笑:“他很生气?”
他看不见青龙,自然也应该听不见他说话。我只好又点头:“嗯。”
友雅又问:“那么,小姐你在意他生气吗?”
我闭了眼,用鼻子发了个音。再怎么说,昨天晚上才见到的人而已,何况还一直摆着张臭脸给我看,拎着我飞又扔我下去,能有多在意?
“哦?”下一秒,就感觉友雅的声音已近在耳畔,柔若春水,“那么,在小姐看来,我是什么花?”
我怔了一下,扭头看向他。这俊逸男子的眼里全是笑意:“以花喻美人的话我常听说,但却还是第一次从女人口中听到呢。”
我轻咳了声:“我随口说说而已。”
“那么,也是随便亲亲而已吗?”他指着自己的脸,露出一副落寞的样子来,“还真是令人伤心啊。”
我只好又咳了声:“因为是友雅大人才亲的啊。”
“不是为了气那人吗?”
“有一点。”我笑,“但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其他的人,我就不会这样气他呀。”
友雅用他的扇子遮了半张脸,挑起眉来:“哦?”
他这样的表情诱惑了我,于是我拂开他的扇子,吻上他的唇。
友雅有一瞬间的惊诧,然后就拿回了主导权。濡湿的舌伸过来,舔舐我的唇瓣,我微微张开口,他便伸进我的嘴里,蛇一般纠缠。舌尖传来阵阵酥麻,我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声。
友雅放开我,伸手抚上我的脸,拇指轻轻在我的下唇上摩挲,声音低哑迷人:“虽然说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小姐你和神子还真是截然不同呢。”
“人和人之间,又怎么可能完全一样?”我笑,微微眯起眼来看着他,“友雅大人喜欢哪一种呢?”
“就像小姐刚刚说的,喜欢寒梅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喜欢春樱?”他托着我的脸,再一次低下头来。
牛车就在这时停下,赖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