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双手合十,“施主,此间唤作东林寺。”
“东林寺,果然是个幽静之所。”薛无痕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问小和尚:“敢问方丈大师何在?”
那小和尚答道:“不知二位施主有何事?”薛无痕道:“在下路过宝刹,天色已晚,但求借宿一晚。”
小和尚道:“施主稍后片刻。”
过得片刻,方丈大师已到。他双手合十,道:“二位施主请了。”薛无痕道:“有劳方丈。”方丈道:“不知施主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薛无痕道:“小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方丈道:“施主既不知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何要借宿敝寺?”薛无痕道:“大师既知我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何还要发问?”
方丈大师怔了怔,又道:“施主可知甚么是禅机?”薛无痕道:“禅机妙不可言。”方丈大师又道:“甚么是佛?”薛无痕笑了笑,望了望天,又望了望地。方丈大师明显有些惊讶,道:“施主可曾看到甚么?”薛无痕道:“甚么也看不到。”方丈大师眼中掠过一丝波澜,又道:“甚么都没有为何要看?”薛无痕道:“甚么都没有为何要问?”
方丈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颇具慧根!”薛无痕道:“大师过奖了。”
黑夜侵袭,天上星光点点。薛无痕不曾入眠,仰望着星空。
“薛大哥,这么晚了还不曾休息么?”寻梅坐在他身边。薛无痕道:“背井离乡,总归有些感慨。”寻梅鼻子一酸,道:“是啊,离开长安也十多日了,不知五行庄现下如何?”薛无痕道:“薛某触及寻梅痛楚了,万分过意不去。”寻梅笑了笑,道:“一切随缘。”薛无痕心下过意不去,将寻梅轻拥入怀。
寻梅道:“薛大哥,你与方丈大师说甚么话,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懂?”薛无痕道:“禅机妙不可言,其实我也不懂。”寻梅道:“那方丈大师说你颇具慧根呢。”薛无痕道:“甚么慧根不慧根的,只不过从小待在少林寺,整日听着山林大师们讲法,装模作样的学了两下子。”
寻梅吃吃地笑了,道:“那,是东林寺好,还是少林寺好?”薛无痕道:“各有千秋吧!东林寺幽深静谧有余,宛若不染红尘。雄伟宏大比不得少林寺了。”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夜渐深,人已倦。薛无痕指着一群萤火虫道:“寻梅,你看这萤火虫像不像天上的星星。”寻梅没有说话,呼吸均匀紧密。薛无痕知道她睡着了,当下不打扰她,便将长袍除下,披在她身上。
次日辞别了方丈大师,二人赶路上山。二人牵着马匹,并步而行。
庐山并不险峻,但非常秀美。树木郁郁葱葱,山间流水潺潺。朝阳洒下,散开重重云雾,宛如身临仙境。
再行得一程,一览山下风景,尽收眼底。浓雾又来,庐山被笼罩在重重云雾之中。薛无痕皱眉道:“庐山怎的这般多雾?”寻梅道:“你不觉得很美么?”再过得片刻,阳光透过,云雾四散而开。寻梅像个小孩儿般指着对面山头道:“薛大哥!快看,快看!哇!”薛无痕循迹望去,只见那山峰前雾散云开,如若天宫。渐渐的,云雾翻腾,似龙腾九天,又似猛虎下山,形状变换不定。
薛无痕慨然道:“寻梅,你瞧这云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亦如此!”寻梅悻悻然道:“真扫兴,走吧!”
又行了一程,便快要到山顶。寻梅一路左顾右盼,不住赞叹庐山的风景。薛无痕时而望着她傻笑,倒也有些乐趣。寻梅以手遮住眉头,向远望去,她不禁“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薛无痕笑了笑,也跟着她望去。只见山间一层层云海不住翻滚,端的有如潮水涌动。薛无痕也不禁赞叹,庐山虽不高,却有云雾缭绕之美。寻梅笑嘻嘻地说道:“好看吧!我们都到天庭了,哈哈!”
穆然间,寻梅“哇”地叫了一声,扑入薛无痕怀中。薛无痕取笑道:“柳大小姐竟被一只猴子吓到了!”寻梅横了他一眼,喝道:“我又不曾看清!你还笑!不睬你了!”
薛无痕道:“寻梅,我看我们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寻梅大点其头,道:“嗯!”二人信步而行,一路上边看风景边寻地方。寻梅如同小孩儿般,不住嬉闹。不知不觉间竟来到庐山瀑布前。寻梅远远望去,听着瀑布的水声,道:“薛大哥这里真的是人间仙境。”薛无痕环顾四周,但见树木茏郁,流水潺潺,獐鹿为伴,猿鹤相随。又有云雾缭绕,瀑布前川,端的是人间仙境。
薛无痕道:“确是人间仙境,却不知有没有仙人!”
“仙人自然是有的!”声音从远处传开,薛无痕和寻梅听得清清楚楚。来人的内力深厚,实骇人听闻。二人当即按住剑柄。
顷刻之间,一道人影出现在他俩眼前。薛无痕大喜道:“哈哈!果然有仙人!”那人道:“既然在仙境,安得没有仙人?”薛无痕拱手施礼道:“太白兄,别来无恙?”来人正是谪仙人李太白。
李太白道:“薛兄弟,你怎的也到此间来了?”薛无痕叹了口气,当下将他如何刺杀皇上,如何进了大理寺,又如何到这来,大致说了一遍。
李太白不禁抚掌笑道:“好得很,好得很!”薛无痕皱了皱眉头道:“如何好得很?”李太白道:“此间清幽,宛如人间仙境,不必管甚么俗世,岂非好得很?”
李太白又道:“薛兄弟,不知这位是?”薛无痕道:“这是长安城五行庄的大小姐,柳寻梅。”李太白拱手道:“久仰久仰。”寻梅裣衽施礼,道:“不敢不敢,不知先生是?”李太白道:“鄙姓李,单名一个白字!”寻梅吃了一惊,原来他就是诗仙李白。寻梅道:“诗仙之名,小女子仰慕已久,今日得见高贤,实大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