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裹挟着北风簌簌而下,给大地平添了许多寒意。长安城街头巷尾人行密集,大多都穿上了棉袄。
薛无痕缓步走进了常去的酒馆,除下蓑衣,抖了抖上面的水花,吆喝道:“烫一壶酒,再来两个小菜!”
“好嘞!薛大爷,您来了!”小二殷勤地跑过来,除下肩上的抹布,熟练地擦了擦桌子,又道:“薛大爷,您请坐!”薛无痕冲他笑了笑,坐了下来,说道:“有劳了,小二哥!”小二笑嘻嘻地说道:“您太客气啦!”
薛无痕饮了一杯开水,瞬间觉得身上暖和许多。这么冷的天,有什么能比一壶热酒暖身子呢?如果有,那绝对是一杯开水。
薛无痕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眼睛望着门外。
他看到了林采薇。
林采薇身着一袭紫衫,缓步走了进来。她的面容很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
“林小姐,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你这样不怕着凉么?”薛无痕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林采薇,“林小姐,喝杯水。”林采薇心下一暖,鼻子就酸了,眼泪在目中滚来滚去。
她使劲地晃着脑袋,想把柳庄主的话从脑子里甩开,但是没用,柳庄主的话如同魔咒,一直在她脑子里回荡。
“杀了薛无痕,杀了薛无痕,将他的人头带回来……”
“不,我不能!”林采薇几乎要喊了出来。
“林小姐,你会不会是生病了?”薛无痕语气中充满着关切。
“薛大哥,我今天是来杀你的,你知道么?我一定要杀了你!”她掏出一柄匕首,寒光闪闪。“不,我不能杀了你,你这般对我好。可是我还是要杀了你,不然我、我……”
薛无痕以为她病的不轻,已经说了胡话,笑道:“林小姐一定要杀了在下,在下愿意引颈就戮,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林采薇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你、你可听明白了,我是要来杀了你!”
“我听的很明白,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姓薛的绝对不哼一声!”
“当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林采薇的眼泪也随着匕首掉了下来。她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可是她并没有理会,仍然是在哭泣。她的肩头一起一伏,哭的甚是伤心。她看到薛无痕关心她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扑在他的怀里,把一切都说了。
“不,不行,我不能说。柳庄主心机这么深,薛大哥怎么会是对手?何况薛大哥对柳大小姐的情义颇重,他怎么会对付柳大小姐的叔叔?”林采薇哭泣着。
薛无痕望着哭泣的林采薇,也是不知所措,默默的望着她哭泣。良久,良久。林采薇终于止住了哭声。
“薛大哥,你为什么甘愿要被我杀了?”林采薇的声音仍然有些哽咽。
“你不会杀我的,是么,你把我当朋友是么?我也把你当朋友,若你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薛无痕的话有如一柄重锤,铿锵落地!
“我有难,我当然有难!可是你能帮我么?我若是告诉了你,你斗得过柳庄主么?”她心里还是很纠结,她害怕薛无痕斗不过柳庄主。她使劲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恐怕是着凉了,说胡话了。”
薛无痕一看就知道她现在在扯谎,起初他还认为林小姐确实是在说胡话,现在谁都看得出来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薛无痕抿了一口开水,“林小姐,我让你把寻梅的发簪还给她,你是不是还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寻梅不能原谅你么?”
“不是的,不是的,这都怪我,我还回去了并没有告诉她。我还想和她斗。因为我……”她本想说“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柳大小姐退出。”可是话到嘴边有咽了回去。
“薛大哥,其实你早就发现了我就是‘我来也’对么?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没有揭露,为什么还这般对我?”林采薇有有些哽咽。
“姓薛的又不是傻子,寻常不会武功的人怎能把一块石头扔的那么远,又能在水上漂这么久?这等腕力和技巧,恐怕许多暗器名家都比不上吧!”
“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林采薇都不想往下说了。
“姓薛的朋友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我想让你改正,从此不再行盗窃之事,所以在寻梅面前都有些维护你,我相信寻梅会理解的,她与你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反正有一天,你们的关系会很好。寻梅这边,我自会找时间向她说明。”薛无痕笑着说。
“原来,原来是这样。我、我确实不应该这样对待柳大小姐。薛大哥,对不起,我、我负了你的苦心。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将她的发簪还回去了。”林采薇露出一丝苦涩。
“所以,下次见到寻梅,与她好好说话,她会听的。”薛无痕露出了笑容。“你还没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啊~没什么,没什么!”林采薇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是谁要你来杀了我呢?会不会是柳庄主?”薛无痕说的非常轻松,仿佛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林采薇面上闪过一丝惊愕,薛无痕怎么猜到的!
薛无痕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猜对了。“看来,我猜的不错,柳庄主为何会要我的命呢?这个我倒是一时间想不到。”
他知道,林采薇还发簪的时候一定去了五行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柳庄主要杀他。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林采薇轻功卓越,柳庄主凭什么能让林采薇来杀他。
其实他从寻梅的口中得到过一些关于柳庄主和寻梅父亲的事,那时候他就有些怀疑柳庄主别有用心。
正思虑间,寻梅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收起雨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她进门看到林采薇,什么也没说,只是斜视了她一眼,接着鼻口中轻轻的“哼”了一声。
她将宝剑拍在桌上,注意到了林采薇通红的眼睛,才想到她肯定刚才哭过。寻梅心中一酸,说道:“薛大哥,你好自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