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端勃尔面色一凝,若说夜旭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知人外有人,他一个混迹江湖的过来人,实实在在能感受到一刹那的心间冰冷。
好在以韩初雪的秉性,这般寄人篱下委实说不过去,大巫也就能确定夜旭猜测不假。
韩初雪修为已失!
他悄然在心中松了口气。不为自己在心中吃过败仗的隔阂,更多为北漠少了一个劲敌而感到庆幸。
大巫有些别扭地学着文人拱了拱手,神情之中带着一丝敬佩与探寻。
韩初雪正视端勃尔,对方此举确实让她心生一丝好感。她啼笑皆非道:“看来世人对北漠有误解,草莽悍匪,实实在在瞧低了大漠所有的气概。”
夜旭眼中,划过一丝不屑。韩初雪了然,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将这几日观察所得道出。
“你夜旭应天狼星而生,理应是为北漠独一份的王,为何不是在北漠富庶的腹地领导族人,而是被派到北漠与西域接镶的边城?”
夜旭神情一冷,大巫端勃尔看向韩初雪的眼中则是充满了欣赏,一个想法在心中呈现,挥之不去。
美人纤指交叉抱胸,淡淡道:“相较于北漠其他后继人,你的修为确实领先。可要是对比历届天狼……”韩初雪打趣地看着夜旭,见夜旭龇牙,她失望地摇了摇头
“修为比不上前代,心性压不住同龄,难。”
韩初雪话虽难听,却是字字珠玑,说的夜旭脸色难看,却让大巫连连点头,拍手称快!这些年为这小子,他操碎了心。
夜旭转头无奈地看着大巫,这老头到底是不是自己人?
话落。
气氛陷入一时的静默。
夜旭开始陷入思考。他的修为停滞不前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如今细细想来,约莫是弱冠之后,修为的精进便开始迟缓,且愈来愈迟缓。
端勃尔的手放置于桌面上轻轻叩动,发出一声声有节奏的哒哒声,饱含沧桑且不乏犀利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夜旭。
良久,才凝重道:“数百年前北漠的巫族中盛行降头之术,可用降头术于千里之外致人死地,也可移花接木,强取豪夺他人修为。降头术阴损,北漠曾因降头术的盛行而引发内战。后,降头术被数名大巫联合划为巫族禁术,凡巫族者禁止修习。可降头术强悍,明面严禁,暗里还是有诸多大巫阳奉阴违。
在我看来,少主修为停滞不前,恐跟降头不无关系。”
夜旭一怔,生于北漠,研读北漠传记,自然知晓数百年前北漠因降头术而爆发的内乱,也知降头术的厉害。
抬头看向端勃尔。老头扣了扣手指:“我也是闭关这些时日才想起来。”
“可有解法?”夜旭自然不会怪罪端勃尔。
“有!魂定,足可破解降头。”
“魂定!?”夜旭脸色不自然地看向韩初雪。
所谓定魂便是以凤凰女的眉心血为药引制药,服下后不仅能解了降头,更是可以让服药之人提高修炼速度。
只是……眉心血堪称精血中的精血,取一滴则减寿十年。
韩初雪不曾听闻过魂定,但见端勃尔与夜旭双双皱起眉头,便猜到事情不易。
斟酌着,心间已有思量。
韩初雪回过头来:“我有法子助你修炼。”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不知你可愿交换?”见夜旭来了兴趣,韩初雪开始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夜旭不答,定定看着韩初雪,也不知是默认与否。
惊觉夜旭似有些怪异,韩初雪皱了皱眉,却没能看出门道。
寻思着许是被自己方才一席话打击到了,韩初雪凛声道:“何不尝试改变修炼的方式,以中丹田运气?”
人 体中 共有上中下三个丹田,上丹田位于脑,中丹田位于胸腔往下半寸,下丹田位于腹部。
寻常人练功多半以下丹田运气,却不知中丹田远比下丹田广阔,丹田弹性极佳。若寻得法子运用得当,用中丹田运气修炼远比依靠下丹田更为有效。
“中丹田……”喃喃一声,夜旭席地盘膝,引气入丹田,而后上引入中丹田。
换了一种修炼方式,夜旭果真发现不同。
以中丹田运气,奇经通畅,八脉无阻,气息沉稳。
缓缓睁开眼睛,夜旭看向站立于左右的韩初雪,脸色微红:“说说你的条件。”
“替我重新安排食宿,以及替我收集恢复内力的药材。”将酝酿已久的话说出,韩初雪有些紧张。
她要试着重新修炼!
“没问题,不过作为交换,日后你也需继续指导我修习。”
合约达成,各取所需。
距离北漠万里之遥的梁国皇宫里,北潋夜在国师的提醒下停药已有半月之余,脑海中失去的记忆断断续续想起。
“来人呐,朕要去天牢。”放下手中的狼毫毛笔,北潋夜赫然起身,不等贴身伺候的太监跟近便已经出了御书房的房门。
天牢内景然盘膝于草席上,周围弥漫着血腥与腐烂的恶臭。
听闻脚步声,景然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一双毫无焦距的瞳孔将整个人映衬得毫无活力。
景然的落魄让北潋夜心头一闷,其胸膛上那大大的囚字更是让人觉着十分扎眼。
以初初对他的感情,以景然的忠诚,绝不可能背叛,也许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阴谋。
“将人放了。”
帝令亲下,莫敢不从。狱卒应是后第一时间打开牢房,解开景然的手脚镣铐。
“陛下这是何意?”景然沉声,有些摸不清楚北潋夜的意图。
前不久还恨恼,欲除之而后快,今日却又无由头将他给放了?
“你是朕亲封的元帅,朕信你万不会背叛朕。”帝王的脸面不可失,纵使北潋夜知晓许是自己错了,可碍于天家的尊严,北潋夜断不会同臣子道歉。
“那初雪呢?她可是您亲封的皇后,她就会背叛你吗?”
景然眼瞎了心却未瞎,韩初雪被折磨得斑驳,失去血色,骨瘦嶙峋的场景依旧在脑海里回放,景然一个忍不住竟是起身寻声逼近一步。
对上的是对方闻言后的沉默,牢房里似弥漫着浓厚的悲戚。
景然一愣,又有些自嘲。
他会悲戚,可帝王无情,北潋夜可会为了初雪而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