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杨远大喊一声,直接向窗口冲去,靠近窗户的雷曼反应更是迅速,扛着妮卡直接退后两步纵深一跃!只有地龙站在原地,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涌向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杨远已经冲到了窗口,却见地龙愣在原地,咬牙又折了回来,此时巨大黑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铁链缠绕的柴刀鲜血滴下,另一只手抓着后脑拖着一具“尸体”,正是肖恩,此时的肖恩全身被鲜血染红,背后一道骇人的刀口仿佛要将他断成两截,似乎是感受到了杨远的存在,肖恩挣扎着抬起头,满脸血污不似人形,只有两片薄唇一上一下:“救……我……”。
声音微不可闻,混着血的唾沫沿着嘴角留下,黑影将肖恩随手一丢,右手的柴刀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高高举起……
杨远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下来,之前只是感受过一次黑影带来的恐怖压力,就令他四肢发软头皮发麻,这次直面黑影,杨远根本无法思考眼前的情形,大脑一片空白,柴刀上血腥混着铁锈的味道几乎麻痹了他所有的感官,此时的杨远完全是靠本能行动!
“逃!逃得越远越好!”
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杨远上前一把拽住地龙的手臂,柴刀几乎是贴着地龙的后背擦过,生死带来的刺激也让地龙回过神来:“这是什么东西!”
“管他什么东西!跑啊!”杨远用尽浑身力气吼道,拖着地龙向窗口跑去,黑影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再次举起柴刀,铁链搅动的声音似乎是勒在杨远心口。
终于,二人在黑影再次举刀之前逃到窗口,一跃而下!
楼下的雷曼并没有直接逃跑,而是在楼下等待接应杨远,见杨远二人跳出来,雷曼立刻大手一摊,巨人般的身躯足够护住二人。
见此情景,半空中杨远心底松了口气,心道这个便宜队友还算靠得住,转头看向地龙,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看到自己人,杨远心底踏实了不少,好样子自己的霉运该到头了,时来运……
突然,一阵铁链的轰鸣声传来,身后的杀气如同实质,惊得杨远身上汗毛根根倒竖,柴刀拖拽着铁链像闪电一样眨眼间便追上了二人!
“噗。”
血花绽放,遮挡了小片天空,盛开的红花欲与紫月争艳,铁链如腾蛇般勾勒出诡异的符号,将半空中的两道人影隔开……
滚烫的红色液体洒在脸上,刚刚恢复片刻的理智再次变得空白,杨远的身体自然落下摔在雷曼的怀里,眼睛却直愣愣的看着天空……
一只眼睛漫起水雾,另一只眼睛被鲜血染红。
地龙嘴巴微张,留下了一个“跑”字,柴刀钉在他的肩头,本就矮小的身体在柴刀的对照下显得更为渺小,金属交击的声音再次传来,推动时间的流转,铁链收紧,缠在地龙的身上,将他重新拖回到如深渊般的窗口之中。
“不!”杨远不顾满脸血迹,挣扎着想要回去,却无法挣开雷曼的钳制,大块头一把将杨远夹在腋下,一边扛着妮卡,一手夹着杨远,头也不回的向村庄边缘跑去……
如果说第一次还能心存侥幸,只是隔空感受到黑影散发出的气息,那么这一次直面彻底摧垮了杨远的意志,无法面对,无法反抗,甚至无法逃跑。
这个小镇像是一座牢笼,将几只绵羊丢在里面,然后放进去一只狮子,杨远再次生出那种感觉。
这座小镇是活的。
它渴望绵羊逃窜时的恐惧与绝望,仿佛所有的建筑物都向杨远涌来,一扇扇门和窗户如同是一张张血盆大口,欲要将他彻底吞噬。
天空中的紫月如同妖艳的嘴角,狰狞的笑。
雷曼将二人放在地上,一个目光无神,像是木头一般,一个眼神空洞,死死地盯着中央小屋的方向,雷曼看着杨远,正要说话,不料杨远率先开口说道:
“我们回去。”
自由散漫也好,玩世不恭也好,这一刻,杨远身上那些“不正经”的气息尽数褪去,此时的杨远面色如死水般平静。
感受到杨远截然不同的气质,雷曼问道:“是你的计划吗?”
“……是。”
雷曼没有再说话,而是背起妮卡,转身向中央小屋的方向走去。
身后杨远的声音传来:“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雷曼脚步一顿,说道:“计划是聪明人的事情,雷曼不会,你很聪明,雷曼听你的。”
“为什么觉得我是聪明人……”
修鞋匠,赫尔,地龙……
一张张面孔从杨远眼前划过,他低声说道:“我只是个倒霉蛋,灾星,认识我的人都会倒霉,倒大霉……为什么!”
杨远的声音也来越小,甚至带着呜咽,刚才的那一幕几乎要将他摧垮:“为什么是我呢……”
雷曼静静的看着他:“你有计划……”
“如果我的计划不可靠,如果我的计划根本就是错的,如果我的计划让你去送死呢?”杨远双手抱膝,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吼的。
雷曼转过身,月光将大个子的影子洒在杨远身上:“只要你保证带妮卡回去……”
坐在地上的杨远一愣,他没想到雷曼会这样回答,不一会,雷曼再次开口说道:
“雷曼是笨蛋,雷曼总是被派去送死,怎么活下去是笨蛋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所以笨蛋要学会分辨谁更可靠。”
雷曼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一样打在杨远心头。
“你很聪明,聪明人应该考虑的是……”
“如何让笨蛋死的有价值。”
说罢,雷曼再次向中央小屋走去,想不通的不想,不明白的不问,服从聪明人的命令,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思考问题,这就是雷曼的生存准则。
把“复杂”的问题交给别人去想,自己只需要考虑“简单”的事情。
比自己脑子可靠地是别人的脑子,比别人脑子更可靠的是自己的拳头。
不想,不问,听话,然后……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