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灰黑色调的卧室洋溢着沁鼻的原木香气,还只是下午不过四点,高大的落地窗被同色系的绸缎窗帘挡得严严实实,冷冰冰的像是容不得一分光线惊扰到里头休息的人。
顾清让感觉身在冰窖一般动弹不得,脸色青白得让人心惊,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还有好几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脑子里满是绝望的黑色,弱小的自己环抱着头蹲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旁,耳边还响起嘀嘀嘀的心跳仪的声音,强烈得穿透了地心,他的胸口好像也被刺穿了一块。
突然耳畔声音一变,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叫骂声贯穿了他整个心脏,胸口像是被石头压着一般密不可透,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个黑影朝着他呼啸而来,越来越多,前边、左边、身后……乌压压的一片,他开始逃,开始拼命的奔跑,可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黑洞旁边,他开始累了,喘气声越来越大,绝望的感觉慢慢地蔓延到了他全身。
终于……他掉下去了。
掉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满是荆棘,浑身刺痛。
顾清让心口一紧,人就醒了过来。
他望着天花板上还亮着的灯,疲惫不堪的眼睛有点恍惚,略有所思地眯了一会儿后才重新睁开,侧过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16:12……
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顾清让好像不记得了,唯一还有印象的是司机小张把他送回来时对他身体状况的满脸担忧,还有他难得有闲心望向车窗外时看到的一排排整齐的法国梧桐。
车窗外尽是新鲜的空气,但一直以来因为闷热而时时拉起的车窗让他无法分心。也不知道这次是工作了几天没休息才会觉得浑身散了架似的,还做起了很久没出现的梦。
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呢,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不再梦到那些吃人的东西了。顾清让有点头疼,布满血丝的双眼顿感无力,脑袋一重又开始晕眩起来。
不知怎的,远处一股清风又把他唤醒了,淡淡的芳香,沁脾的味道,好像混着泥土香气的潮湿空气中,蝴蝶撑开蚕蛹,撕裂的一声,扬起了美得不可方物的双翅,扑闪着朝天空飞去。
鼻头一闪,他又想起了那张脸。
那张他至今无法忘怀的脸。
第一次见她还是那个明媚的下午,她望着自己公司招牌垂头丧气的脸,满眼苦涩的样子跟当年的自己简直太像了。
八年前刚上大四的自己就已经迫于生活的压力不得不拖着瘦弱的身躯在这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城市里四处奔波,受尽了无数白眼和冷嘲热讽,在无尽的黑夜过后终于打下了属于自己的Caso娱乐。
除了公司的第一批元老级员工,很少有人知道这么大一个娱乐天下是顾清让带领着不到二十个人耗时五年时间才打下的。他幼年丧双亲,从小无依无靠,就当所有人都想背弃他离开时,他又一次靠自己的实力征服了大家。
那么难抗的一段路,现在谈起来却已经对他不痛不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