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光在了克里斯托福曼小镇前洒落,蟋蟀在这里歌唱,稻田里的蛙鸣此起彼伏。
坤和二人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到了这里。
当他们进入边界看到的只是荒草戚戚。小镇已经埋没在树林里,一座不知名的小房子伫立在城墙边上。
“这里不是小镇吗,怎么落魄成了这样?”西塞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你们是谁?来这里作甚!”突如其来的暴喝打断了二人的思索,随即草房子里钻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很明显,刚才那声暴喝正是他发出的。
“你又是谁?克里斯托福曼小镇怎么变成这样了?”看清了来者的模样西塞反问道。
“我是这里的守门人,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守门人吗?”西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汉子,老实说他虽然看起来高大但身上却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很明显,他不是......
西塞摇摇头道:“守门人再不济也该有一定的灵力,你到底是谁?”
听了西塞的话眼大汉明显一愣随即答道:“你们究竟来这里做什么?虽然男爵现在虚弱,但他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
“别误会。”西塞从大汉的话里中嚼出了些什么——眼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是很聪明,三两下就被套出了底细。
“你应该是小镇上的人吧,我们奉卓家少爷的委托告知阿尔法男爵一些事情。”说完西塞亮出了卓家的印章。
“?”大汉看了一眼西塞,“好吧,不过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我们镇子.......伊....伊丽莎白?”
汉子说到这里瞳孔一缩。西塞察觉感到身后的异样扭过头去。
“嗒嗒......嗒嗒......”
月光下,一匹白马踏着轻盈的步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上面驮着的正是虚弱的伊丽莎白。
“爸....爸.....”伊丽莎白虚弱看向汉子说出了一句话,随即又晕了过去。
见此西塞正要上前,不想那个大汉动作更快,一把推开西塞,他冲上去扶住了昏迷的伊丽莎白。
西塞怔怔地站在那里,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埋怨地看向了坤和。
坤和见状不语,在之前他的确察觉到了伊丽莎白跟来的踪迹但他知道如果那时候他提醒了西塞,西塞必定会不顾一切把她带回旅馆安顿,而伊丽莎白也不会乖乖就范,这样白白浪费了时间。
“你们是伊丽莎白的朋友吗?”见到女儿只是晕了过去,大汉冷静了下来。
“算是吧。”西塞叹了口气道。
“先到小屋里坐一下,男爵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
小屋里,伊丽莎白安静地躺在自己干净的床上,那身破旧的衣物早也已经换成了一套雪白的连衣裙,此刻的她就这么静静地睡着,一如童话里的公主。
然而此刻,客厅里的气氛却与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乔瑟夫,乔瑟夫·阿列克谢,两位怎么称呼?”
“西塞·伊顿,他是申屠坤和。”桌子的另一边,西塞离坤和的距离很远,他虽然清楚了坤和的用意但因为这事情危及到了伊丽莎白的身体情况,现在的他还在发脾气。
坤和明白这时候还是不要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为好,现在的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刚才比西塞的动作还快?
乔瑟夫首先打破了气氛的沉闷:“你们要去找阿尔法男爵吧,不过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要不先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吧。”
坤和盯着墙上的石英钟一言不发,西塞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乔瑟夫打断:“啊.....茶好了,我先去端茶。”
看着乔瑟夫的背影西塞刚要起身却被坤和一把按住。
“你要干什么?不要碰我!”西塞拍开坤和的手道。
“别逞强了....从治疗伊丽莎白到现在你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正是休息的机会,伊丽莎白由我去照看吧......毕竟我也不想让普通人卷入这场斗争.......”
坤和盯着西塞眼里充满了诚恳。
“.......”西塞不语,但坐下也就意味着他尊重了坤和的意见。
.........
“对不起......”
房间里坤和坐在伊丽莎白的床前,就这么看着她,月光亲吻着少女有些苍白脸庞,在这个夜里她睡得很静,很静......
察觉到伊丽莎白的身体在药力的作用下逐渐恢复着,坤和由衷地松了口气,再次确认伊丽莎没有异样后,他咬了咬牙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沓黄纸——这是之前向卓尔要的。
划破指尖,坤和在纸上画下自己在那片幻境里唯一习得的符咒——安神咒。
因为能力只有定神养魂,而伊丽莎白作为一个普通人不眠不休到达这里其精神早已枯竭,现在使用这道符咒正是最好的治疗手段。
没有什么剧烈的光华,也没有什么剧烈的响动,安神咒在行符完成后就已经发动,看着呼吸平缓的少女,坤和不再打扰,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身离去。
画面来到了大厅......
“是吗?你刚才的能力是男爵那里弄的?”
“是啊,男爵大人研究了很久才完成。”
“难道他忘了当年那件事情了?现在的帝国可是明令禁止人体实验,父给的身体能这么随便祸祸吗?他手下几十个地阶骑士不够用吗?这里不是还有王都派来的几个天骑士坐镇吗?”
“那些地阶和天阶的骑士毕竟隶属于帝国,没有准许调动很麻烦,一旦有突发事件便会错失战机,所以男爵大人才会默默实验实验。”
“所以.....你唯一是成功的,其余人呢?”
“......实验失败,失去部分灵脉和寿命,但很快能调养回来,现在都在养伤所以这里才看起来有些静谧。”
“是吗......”西塞看着乔瑟夫若有所思。
“吱呀——”
门开了,坤和朝西塞点点头示意伊丽莎白的安好,西塞没有予以回应而是将药方递给了乔瑟夫。
“这是卓家的药方,伊丽莎白受了伤,方子上的药可以助她恢复。”
“卓家吗,他们家有着独特的医疗体系.....唔,谢谢。”乔瑟夫收起药方,向西塞二人说道,“先休息一下吧,男爵要天亮才会出城堡。”
“不了,现在离天亮也不是很久,我们还要去王都莱塔。”
“好吧,我这里有些红茶,来,先喝一杯提提神。”冲进杯子里,浓郁的茶香填满了整个房间。
“谢谢......”西塞接过了红茶抿了一口,盯着墙上没有变动过的石英钟坤和默默将红茶推开:“抱歉,我不渴。”
“你这样做太失礼了!”西塞站起身来。
“没事没事。”乔瑟夫忙打着圆场。
“咚——”在坤和正要开口就见西塞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你下了迷药在茶水里吧,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一个平民百姓家里怎么会有多余的钱买新衣服,伊丽莎白的房间也有空打扫,看来不忙啊.....这个做法是男爵默认的吗?说!和男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还有,把解药给我。”
坤和不再掩饰直接丢掉手里的杯子,之前他不停的给西塞打暗号,西塞却不予理睬,结果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我不会对伊丽莎白的朋友动手的....但是进了这个地方你们已经被男爵察觉了,现在你们也成为了他的实验材料。”
“现在镇上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莫非他们都死了?”
“他们都活着,在圣杯里,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杀戮,只需要献出躯体就好。”
“祭献?他也是海国邪教的教徒!”
“不知道。”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坤和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交出解药。”
“你不会以为自己没有中招吧。”
“什么!”坤和只觉四肢乏力,记忆中有什么在流逝,一股困倦袭上心头。
“为了防止你们不喝茶,我特意加大了剂量.....现在看来茶水里的药加得刚刚好,可以随着水汽弥散整个房间,放心你们是伊丽莎白的朋友,圣杯会接纳你们.......”
这是坤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他失去了意识.......
乔瑟夫不再理会昏迷的二人,只身向伊丽莎白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银色的月光下,伊丽莎白睡得很恬静,他俯下身子,轻柔地拭去伊丽莎白额上的细汗,一如当年。
“伊丽莎白....我的女儿,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咬了咬牙乔瑟夫打定了主意,抱着怀里的人儿头也不回地向城堡走去,而在那里,阿尔法男爵冷冷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
圣杯里,坤和已经被洗去了记忆,现在的他身份不过是这个小镇上的普通农民,终日劳作丰衣足食。
“西塞,早啊。”
“早。”
西塞也是一样,被洗去记忆的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和小镇上的人一样是一个对自己小日子感到充实的小农民,而现在,他们该出门劳作了。
“对了,你知道刚才今天早上那个异乡人吗?”麦田里,西塞抽了口烟对身旁还在劳作的坤和说道。
“哦,那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啊,不清楚......你知道我们从小生活在这里,怎么可能对那些异乡人了解呢?”
“说的也是.......”西塞掐灭了手里的烟进而对坤和说道,“你不觉得那个异乡人很奇怪吗?好像做事有些激进啊.....不停对我们说着外面的好......”
“喂喂喂.....城主大人不是说了嘛,现在外面很危险,这么平静的生活过着不是很好吗?那个异乡人准是来挖墙脚的。”坤和放下手里的锄头转身对西塞说道,“还有,别把烟丢在田里,我可不想今年的谷堆里又捡到你的烟头。”
“是是是......”西塞打着马虎眼将烟头放入自己口袋里,“不过呢...我打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是吗.....那你先忙吧。”没有理会西塞,坤和现在只是关心粮食的收成。
在明媚的阳光下麦子在风中摇动,一浪接着一浪,金色的光辉.....那是象征丰收的信号。
“看样子过几天就能收成了,对了西塞你之前说啥来着?西塞,西塞?”
没有得到回应,坤和转过头来,田里哪还有西塞的影子,把锄头静静地躺在田坎边,还有那一地的烟头.......
“真是的。”坤和无奈地摇摇头,他和西塞一直都不对付,这次被分到一组又是城主的意思,“又偷懒,你这样会没饭吃啊......忘了不劳者不得食的规定了吗?真搞不懂你,算了这次就帮你一把。”坤和收拾好了西塞的东西,继续视察田间情况。
.......
“爹,人为什么活着?”
“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为什么会出生又我不是人?”
“傻小子,每一个生命诞生都有自己的意义,你不过是还没有找到而已......将来总会找到的,目前先给你一个意义吧,带着世间的希望活着。”
“唔......老爹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愿望吗.......怎么你想帮我实现?”
“是啊,毕竟只有十二年了。”
“愿望吗.....呵呵,当你有那个实力替我实现的时候再说吧。”
“安了.....你看我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化形成功了,后面一定也可以替你实现的嘛,所以你就先说嘛......”
“好了好了,真是的,就告诉你吧.......我的目标是文明的延续,阻止世间即将到来的文明崩坏......”
“这样啊......”
“还有一件事情,以后开始别叫我老爹,叫我科斯,后面你得拿出十二分努力迎接我的特训。”
“好的老爹。”
“都说了......哎....算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明天早上就要开始训练了。”
“好的。”
咚咚咚——
“声音小一点——”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大哥要是你们还在的话.....世界应该是另一番样子了吧.....放心你们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会好好训练他,努力去改变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放心吧爹,不,科斯,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
“又是这个梦!”
擦干额头上的细汗,坤和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记得这梦从自己三岁开始就一直出现,城主告诉过自己是这是曾经受到过外面的侵蚀的影响的后遗症引起,但到了今天,这个梦却让坤和感到越发的真实。
“那个男人是谁?那里是什么地方?”坤和晃了晃脑袋,努力将梦里的一切抛之脑后,可那一句救世的宣言依旧在坤和脑袋里回响。
“现在这么晚了,明天再去找城主大人帮我忘掉这段不愉快的记忆吧,什么实现别人的愿望,我只想过着平静的生活。”
嘴上这么说着,坤和心里却一直记着梦里月光下那个男人的叹息,“算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了睡意,不如先出去看看麦子们的情况吧。”
这么想着,坤和向屋外走去。
“第一次这么晚出门啊,没想到和十年前的夜空一样啊,还是这么美.......”
推开自家房门,坤和深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总能消除一个人的不快,看着四下已经熄灯的房子,屋子里的主人想必都睡下了,踮着脚尖坤和小心翼翼地向外面走去。
静谧的乡间里蛙鸣、蝉声.....渐渐交织成如梵阿玲一般的曲子,坤和就这么行走在这小调编织的路上,就这么走着,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田间。
“早啊。”一个适时传来。
“早啊。”坤和打了个招呼继续向前走着。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嗯真不错.....嗯?”坤和感觉到了什么不对,这么晚谁还出来劳作啊,都有病是吗!
他立马回头,发现田间站着的赫然是生产队的队长商英。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坤和皱了皱眉发觉事情有些不对,“这么晚了这么还不睡觉?”
“哦,出来散散心。”商英察觉到坤和在看他转身对坤和说道。
“我信你个鬼,散心到田里散。”坤和暗道不妙,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出来?还不去睡觉!”商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像坤和问道。
“哦....哦睡不着,也是出来走走。”感觉气氛渐渐不对,坤和打了个马虎眼。
“这么晚了出来走什么啊,回去睡吧,睡吧.......”商英的话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坤和这下真的感觉到了困倦。
“哦,那我去睡了.......”坤和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警铃大作,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困倦的样子,向那间属于“自己”的屋子走去,背后,他感觉到了商英噬人的目光,那诡异的眼神和白天盯着大家有没有偷懒的目光截然不同。
“莫非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是那个异乡人搞得鬼吗,竟然想破坏我们家园,哼,得赶快告诉城主大人才行!”坤和这么想着,直到感觉到背后那双蜇人的目光散去后立马向城主府跑去。
话是这么说,但鬼使神差地,坤和还是先去了趟西塞家,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村民都不似白天,个个都是行尸走肉。
“今天晚上没看见西塞,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坤和心里想着,虽然自己与西塞不和,但隐隐地,他觉得现在只有西塞可以依靠,他一路上躲避着村民的巡视,终于到了西塞的门前。
“西塞,镇子上的人都......”坤和没说完就推开了门,而眼前的景象使他的话戛然而止——西塞家的墙上、桌子上,几乎所有地方都刻满了划痕,他的家似乎被洗劫了。
“西.....西塞?”坤和点燃了油灯,向房间深处走去,其间,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西塞家的布局,虽然西塞家凌乱不堪,但很明显,西塞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反倒是墙上的划痕引起了坤和的兴趣,他把油灯往墙上一照,这哪里是一般的划痕,这是奥马尔帝国的通用文字!那狂乱的划痕明显是出自西塞之手。
“这是.......”坤和抚摸着墙上的划痕,上面凌乱不堪,明显是为了掩藏什么重要的密语,万幸这些信息坤和还是在字里行间中发现。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世界!”
..........
“人人都是行尸走肉.....”
.......
“伊丽莎白有难.....”
........
“城门是关键......”
........
“阿尔法有问题......”
..........
“申屠坤和快醒来!”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伊丽莎白是谁?”坤和皱了皱眉,目前的他对于伊丽莎白的事情一无所知。
“唔......让我整理一下思绪,这个世界是假的?不会吧,我们可都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不对!如果这十几年都是虚假的呢!”坤和揉了揉脸惊出一身冷汗,有什么东西能对自己的记忆动手脚,“不会吧....那东西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玩意可以瞬间改写别人的记忆,又不是什么记忆消除器.......靠!我又在说些什么!”
坤和慌了神,记忆消除器这种东西原本在他现有的记忆中应该是不存在的,可自己刚才却脱口而出。
“这么说的话.......难道城主大人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要不要去呢?”
“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声音适时钻入了坤和的心神,“一个和平,静谧,平凡的生活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是啊.......”
“那就好,睡吧,睡吧,明天还有劳作呢。”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嗯.....嗯!”
“一个虚假的世界,虽然和平但却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
“没发大家在白天其乐融融,和平相处,夜晚却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被操控,他们的身体已经没了,其实我们始终重复着同一天对吧,城主哦不,男爵大人。”
“......看来你知道了,但待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和平安乐不是你想要的吗?”
“不得不说在这个世界我感受到了平凡的快乐,但这一切毕竟是虚假,真实的世界仍受到灾难的侵蚀,逃避责任可不是我该有的。”
“那,你准备好迎接被杀的命运了吗?你还有机会,忘记这一切回到平凡的生活。”
“*******,*******。”
“........”阿尔法男爵的声音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事西塞的家很快就被镇民包围。
“果然啊.....在这里无法使用灵力呢。”活动了一下身子坤和叹了口气走出门外。
看着眼前那些虚假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坤和有些无奈:“商英,萝丝,坦尼亚......真是对不起,但你们早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行尸走肉.......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但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到伤害,就让我终结这场灾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