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木巷里住阿闲丨罗浮夜市灯下约】
说来真是奇怪,昨晚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穆家三小姐的闺房,但房间里居然没有人,这半夜三更的,一个千金大小姐会去哪里呢。
“阿闲,你就说吧,认不认输,只要你肯认输,我就让你少请我一只烧鸡怎么样。”
缺子在一边高兴地起哄,看着阿闲空手而归很是得意,就知道阿闲这家伙是吹牛。
阿闲不想搭理他,一个飞身从廊柱下的秋千吊床飞到了一旁的老樟树上,还顺便把脚上的鞋子拿下来往缺子脸上扔去。
“愿赌服输,十只烧鸡就十只,一只都不少你。”
“啧啧啧。”缺子迎头一把接过阿闲的鞋子,扫视了一遍,啧啧啧,很是朴素的草鞋啊。
“还说自己是个姑娘,是谁说的,我要是穿上那穆家三小姐的衣服定比她还漂亮,我倒是想相信啊,但你倒是先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闭嘴,以后我就当男人了,姑娘家家的,容易被人家占了便宜去,谁爱当谁当去,反正我不当了。”说着,还配合地把身子转过去,背朝缺子,以表示自己的气愤。
“哟,这是要变天呢!”来人声音妩媚成熟:“成天嚷着自己扮成女装定是个绝世大美女的~~阿闲,居然说要当男人了?”
不,准确说,说话的这个人是,风韵犹存的——“酒大娘!”
“叫我什么呢!”
一声故意的嗔怒配合着一小坛子的酒一起被扔向树上,阿闲一个伸手巧妙地接了过来,于是甜甜地喊了一声“相思姐”。
“相思姐的相思酿简直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
“少贫嘴,天天到我的酒馆来蹭吃蹭喝。还把秋千吊床安到我的琅柱上,真当我的相思酒馆是你家啊。”
“是啊!”阿闲很是欢喜地说。
此时的缺子也不忘表明立场:“相思姐是我们的亲人,相思酒馆当然是我们的家啦。”
酒大娘叉着腰肢,给了缺子一个白眼,而后仰着头和树上的阿闲说:“那亲兄弟你下来,我们算下账,我要没记错,你上个月欠我的酒钱饭钱,是不是还没结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还没做声的阿闲和酒大娘,倒是被缺子惊了一下。
这傻子笑什么呢?
“相思姐,你是不知道,昨晚阿闲上梁,结果无功而返,别说你那一个月的酒钱了,她还欠了我和二河一人十只烧鸡呢。”
这缺子,和二河混在一起简直就俩二缺,现在二河不在,他也是个二缺,怎么就把本大爷的老底给捅了呢,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心想着,阿闲一个纵身而去,只留下一句话给留在原地还在骂骂咧咧的两人。
“酒大娘,来日方长,我定会还你酒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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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木巷不长,深深浅浅三里时光,酒大娘的店在巷口,至于阿闲的老窝,在巷尾的一棵千年老樟树上,师父离开前,就在这给她弄了一个屋子。
樟木树常青叶香,即使入冬也不秃枝,四季茂盛的树叶给房子做了很好的遮挡,冬暖夏凉,粗壮的主干支撑着整个房屋,四周的枝丫分担着压力,但屋子没有楼梯可上。
这是当时师父为了训练阿闲轻功而特意去掉的。
原本屋子里除了“床”没什么东西,这些年,阿闲的轻功和身手越发敏捷,带回来的“君子物”也越来越多,阿闲放下怀里的相思酿,望了望屋内,很有成就感。
但又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倒是把师父留给自己的铃铛给弄丢了,还被占了便宜去,这个鬼面盗尊,真是可恶!
阿闲往自己的草垛上一躺,望着窗外,阳光透过树叶,光斑洒进树屋,真是一片祥和美好,遥想昨晚——
阿闲追上鬼面盗尊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已经被放倒了,等到她跟着进屋一看,房内混着女儿香的是一阵迷香的余味,阿闲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再走近床上一看,空空如也,只是这褶皱的被子,明显是有人睡过的。
“没想到这鬼面盗尊,不仅下手速度快,而且这么卑鄙,还用迷香。”阿闲小声地嘟喃道。
“多谢谬赞。”
阿闲转身,却不想,那一身红衣并未离开。
“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是要救那穆三小姐嘛,怎么现在却催我走?”
“谁催你了,人都到手了,你还想怎样?”
鬼面盗尊只是笑笑,没有作答,踱步到阿闲身后的桌子旁,缓缓坐下:“可惜了,我们都来晚了。”
“人不是你带走的?”
鬼面双手一摊,半脸邪魅,一副“阁下你说呢”的表情,很是欠揍。
阿闲一路往人家的衣橱走去,心想着:穆三小姐,不是我不救你,是你在我来之前就被人劫走了,那我也无能为力了,你说你,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就惹来这么多是非呢。
不是这件,不是这件,也不是这件!那天穿的那一身鹅粉色的霓裳套裙到底在哪里。
“呵~原来如此。”
“有什么好笑的。”阿闲听到身后的嗤笑声,非常的不愉悦,但还是没有停下手头上的动作,继续找衣服。
只听见鬼面一副发现了重大事件的语气:“原来你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偷裙裳的。”
“闭嘴,我是来取君子物,但我也很有道义地想顺便救个人。”阿闲依旧寻觅着那件衣裳,全然不知后边那鬼面盗尊靠近。
“只可惜啊,不是我不救......”
阿闲的话戛然而止,空气里突然诡异的安静。
良久才响起鬼面盗尊的声音:“嗯,你这腰太细了,瘦不拉几的,那些衣服给你,肯定不合身。”
“我说,你把手放在哪儿呢?”手里拿着一件衣裳全身愣住的阿闲后知后觉,正想转身给对方一个巴掌。
“是谁在那边!”刚才两人的大声聊天,终是引来了守夜侍卫的注意。
两人对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纵身上了屋顶准备各自离去。
“等等。”阿闲叫住了鬼面。
“刚才的事我自然会找你算账,先把我的铃铛还给我。”阿闲伸着手掌。
皓大皎洁的圆月之下,琉璃屋顶之上,一个黑衣的小个子伸着手掌等待物归原主,一袭红衣的鬼面盗尊,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器宇轩昂,红袍衣角被风吹得翩翩,而他正一步一步地往阿闲走去。
盯着她的手掌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弯下腰像是作势要吻手一般。
吓得阿闲连忙收回自己的爪子:“你做什么?”
鬼面直起身子说:“劝你早点金盆洗手,免得病入膏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快把我的铃铛还给我。”
鬼面没有多做解释。
“那我们就按江湖规矩来,看你轻功也是了得,我倒是想和你比试比试,你若赢了我,这铃铛必是物归原主,这要是赢不了我…”
“怎样?”
“你可得自己想办法拿回去这东西了。”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你当着我的面拿走,已经不算盗而是抢了,现在还跟我用江湖规矩这一套,简直卑鄙!”
“阿闲姑娘,这可是你今夜第三次骂我了,还都是一个词,我听着不是很合心意啊。”
“那倒是合了我的心意。”说着,阿闲一个越身想要将铃铛抢夺回来,却见他早已不在原来站的位置了。
“明日三更,罗浮灯市。”
这轻功,哪是和自己不相上下啊,师父早说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果真是假的,山外有的是海,人外有的是神,她阿闲一个市井小偷外,有的可是江湖大盗鬼面。
“三小姐不见了!”
脚底下的穆府终于沸腾了,这帮废物,现在才发现自家小姐不见,阿闲摇了摇头,不管那红尘事,往着樟木巷的方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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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光斑移了些位置,午后的阳光刚好照到阿闲的眼睛上,太过刺眼,醒了一觉,他挪了挪身子,躲着光斑,准备继续下一觉。
“阿闲!阿闲!”
刚准备再睡一觉呢,干什么呢都。
缺子不会轻功,腿脚也有些不方便,没办法上阿闲的樟木屋子,每每来找阿闲,只能在树底下大声地呼喊,好在,他的嗓子还不错。
“什么事啊!”不想下树的阿闲匍匐到门口,望着树下的缺子悻悻问道。
“二河被绑了。”
“什么被绑了?被谁绑了?谁被绑了?”阿闲掏了掏耳朵,没听仔细。
“我说,二河,二河被绑了。”
“我去,来真的呀!”
虽然平时和二河缺子打闹互损,但还是真真哥们的,这“绑”字一听就是大事。
到底怎么回事?
阿闲终于睡意全无,连草鞋都没穿,便一个飞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