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娜站在废墟悬崖的顶端。举起护目镜时汗水流下了她的脸颊。阳光刺入她的眼中。她把激光卡宾枪挂到背后,从网兜里抽出一罐水来。水冷却了干涸的舌头,而她不得不阻止自己喝的比三口更多。她把最后一口涂在嘴周围,感觉着其从齿间冲走尘土时透出的铁味。她想要啐出去,但你不能如此浪费水分。在这个世界上不行。
这里是埃古。来到这里花费了数周时间,现在他们发现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废土,没有生命,只被沙沙作响的尘土和风声占据。
她斜视着钢锭高山上升起的灼热尘雾。成堆的锈蚀金属如山峦般从橘色的大地升起。它们中最小的有战斗坦克那么大,最大的有空降船那么大。一直延续着,它们剥落和条纹状的侧边组成的峡谷和斜坡如孩童神灵被遗弃的玩具一般。远方庞大起重机和成片熔炉城市的轮廓,切割着远方的天际线。这里没有太阳,只有白色的光线和悬在这世界下方的热量。
“这没有任何人,”她嘟囔道,同时把水罐塞回袋子里,从背后抽出她的卡宾枪。“这个地方死了几十年了。”
“濒死,还没死,”来到她身后的斜坡,红脸喘着粗气,约瑟夫说。“它濒死几十年了,但还会有人在这。”
“哪里?”她朝被烤着的橘色景象打了个手势。
“他们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他说。“当废墟成为人们仅有的东西时,他们会紧抓住它。”
“温度正在升高,”恩娜说。“咱们必须要找些阴凉并休息,如果没能迅速发现这边入口的话。”
打着转离开炮艇后就处于劳累的搜索模式中,他们在这片高山上行动两个小时了。他们在铠甲和装备下只穿着轻薄的生态服,以及在眼上反光的护目镜。恩娜选择将自己闪亮的铠甲留下,穿着一身不协调绿色和棕点的轻壳甲,取自勇猛火焰号被遗忘储备中。他们分成了两组:契约和赛维丽塔是一组,约瑟夫、恩娜和机械神甫格拉维乌斯-4-罗在另一组。被通讯信号栓在一起,他们在地面上交叉和反交叉,寻找着进入地下世界的道路。
她再次看向周围时,机械神甫行云流水式的斜攀上悬崖,蜘蛛腿如防止脚被热砂灼烧的奔跑蜥蜴般疾走过锈蚀的金属。他停在她身边,迅速张开的机械附肢在袍子的灰色下一片杂乱。因为某些原因他放弃了自己的神甫红,代之以破烂的灰色。
“你确定就是这个地点吗?”恩娜问。格拉维乌斯-4-罗精密的改变着自己的姿势。
“我回顾了奥西诺法官属下军官提供的所有行星数据和报告数据。我不是演算逻辑或质谱原理的新手,但对于咱们非常接近被称为‘重生者’教派使用的亚地层入口是满意的。”他停下,罩着帽兜的头转过去观测他们周围的地面时,发出咔哒声。“那就是说,关于这个星球所提供的信息,到目前为止似乎与现实不符。”
恩娜甚至没心思回答:这座星球已经改变的事实,在勇猛火焰号开始进入星系时就非常明确了。成团的以太光在真空中发出嘶嘶声。通讯链接和扩音器即使在关闭时也发出幽灵般的咔哒声。灵能者米拉萨说自己能感知到亚空间锋利的边缘渗入现实。这一切的同时,不可思议的闪烁云层飘过黑暗,污染了星光,并将埃古的太阳染成了橘铜色。船员们开始表现出不安。恩娜注意到兵士们充血的眼睛,和挂着汗珠的湿冷皮肤。即使船长似乎也在与逃跑或崩溃的本能斗争。恩娜之前见识过这种情况。相对软弱的意志接触到亚空间时就会发生。这会造成后果的,她肯定。但他们继续前进,小心的朝主星球进发。
他们靠近埃古的轨道,碎片漂浮在太空之中,勇猛火焰号穿过漂浮物时金属片和黑尘剐蹭着它的船头。它没有发出任何信号,而远距离扫描没有发现任何生命或工业的迹象:没有能量显现,没有轨道防御平台质询,星球表面没有光源。这就是他们明确此星球并非自己设想那样的时候。埃古曾是个全球冶炼厂。从卫星和星系中死亡星球挖掘的矿石被运到城市规模的金属工厂,送入坩埚和鼓风炉中。以契约束缚的代代熔炉工人在熔化金属的热度和亮度中劳作。船只前来,以叠成高山的巨锭填满自己的船舱。机械神教的使者与熔炉主的掮客,在高耸于层层锻炉上的黑铁宫庭院中讨价还价。
这是报告所说的,但是它们描述的世界已然消失了。一具遗留在此地的残骸,其城市被烧焦,其铁骨架因锈蚀而倒塌。
“这本应是个活跃而稳定的星系,”恩娜说。“没有反叛的报告,没有求救的呼叫……”
“全球的锈蚀度和金属腐坏,不可能在从上次通讯到现在的时间段内,”格拉维乌斯-4-罗说。“最后一次与这个星系的明确联络是在四年前。”他肩头伸出一条机械附肢,折断了插在悬崖上横梁的一片金属。机械爪收紧,那片金属碎成了褐色的薄片。“这应该是几十年时间造成的。”
“这是个受诅咒的地方,”拉下自己反光的护目镜,端起武器,恩娜说。“咱们开始行动吧。”
约瑟夫的手落在她肩膀上时,她刚开始选择从悬崖侧面下坡的路。出于本能她单膝跪地,准备好枪械,视线搜索着威胁。
“那里,”指着她前面高耸巨锭旁的空荡平地间隙,约瑟夫说。“两百米外,那块板子底下,左半弧。”
她俯身把眼睛贴在卡宾枪的瞄准镜上,地面上的空隙在她视野中放大。热尘雾在空气中翻腾,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她看见了它:一个蹲在地上的人,影子中的影子。它静止着,但恩娜突然察觉到它也正在用瞄准具看她,甚至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那个人消失了。
她看向视野最远处,但没有任何迹象。她小心的伸手点击绑在喉咙上的通讯话筒。
“钢锭聚集的底部,坐标阿尔法-二-七乘西塔四-一,”她说。“我们找到了某些东西。”